◎丹萍

“串换”是东北老话，意思就是交换。

1

我旅游或者出差，从来不带礼物给朋友和同事。我比较薄情，也不擅长购物。

有一年我去南非，蔡蔚说让我带当地的土布回来给她。蔡蔚收集各地的土布。我特意去当地的集市，看中了一大块印着非洲（或者南美洲？）岩画图案的布。卖布的大姐英语也不是特别好，她问我，“China？”我赶紧点头。大姐说，“Chinsesmakeeverything.”

祖国强大被夸，我一激动，就把这块布买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家，回到熟悉的语境里，我就觉得这块布的图案特别熟悉。在南非的时候，我以为这个熟悉感是来自我对非洲大陆的知识积累，回到家，我感觉不是。

我翻出这块布铺在沙发上感受了一下。没错了，沈阳家里沙发就是铺着这样一块布。我妈从早市买的。难怪大姐要和我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来自中国。

一模一样的图案。

我总是嘲笑我妈，把家里的客厅搞得跟丽江大理的咖啡厅似的。功劳就在这块非洲布上。确认了出处，这块布我就不敢送给蔡蔚了。只好铺在自己家沙发上。

这样，我家客厅就延续了娘家的咖啡厅感。真的，我们有时候和自己的妈太像了，想不像都不行。不服不行。这是宿命。

所以我不爱带礼物给大家。我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猜测别人喜欢什么。知道也没用，我买不好东西。

我带货能力非常弱。

2

上周闺蜜在我家聚会，因为有六个人，有人就带了六块蛋糕，准备给大家一人分一块。我先放在冰箱里，等聚会都结束了，才想到拿出来，大家纷纷说不吃也不带走。因为我最爱甜食，全部留给我。

然后一溜烟，人都走光了。

我才不上当呢。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留在冰箱里。然后打开手机，找到熟悉的邻居的名字，给他们发信息。问他们是不是在家，我送蛋糕过去。

没过一会儿，就有好几个邻居回复“在家”了。

我到24楼的时候，迎接蛋糕的邻居已经提着一个大柚子在门口等我了。单从体积论，相比较而言，我送的蛋糕就太小太小了。那个大柚子比我的头还大，香气扑鼻。

我拎着四块蛋糕和一个大柚子进电梯。电梯里的邻居问我在忙什么。我觉得可能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忙。毕竟大柚子不是一般的重啊。

我就把蛋糕又送了他一块。

蛋糕送到17楼的邻居家，17楼让我带上一包狗零食给佐罗。零食是进口的，上面用英文写着“有机”，NO什么NO什么，我估计NO后面的单词是卡路里啊、糖啊、添加剂啊，或者是和狗有关的，不该含的东西。看看人家给佐罗这么健康的食物，我还给人家送淀粉＋糖的东西，惭愧啊。

我还在和17楼畅谈狗狗的日常生活，在电梯里接收了我一块蛋糕的邻居，就发信息给我，说已经放了一瓶红酒在我家门口。他还说，蛋糕特别好吃，已经被刚刚补课回来的孩子大口吃掉了，谢谢阿姨。

继续拿着余下的蛋糕以及24楼的柚子、17楼的狗粮回家，用下巴夹住红酒，才腾出手来开门。我已经不敢再送出其余的蛋糕了。

感觉自己搅动了邻居平静的周末生活。谢谢大家回赠我的东西。等我从清迈回来，我要再送大家一些大象冰箱贴。

3

有一次说到喝红酒有益健康。韩浩买了一箱红酒，让人快递到我家里。约了几个朋友来喝。我用茶杯给大家喝红酒，大家说暴殄天物。

品酒师谭谭从上海寄了一个大纸箱，里面是一套杯子。我又约了几个朋友来喝酒，试试新杯。结果说我开酒的工具不专业，太过繁琐，最好就是酒刀。于是有人送了我几把酒刀。

又约了几个朋友来喝，试试酒刀。果然酒刀简单好用，又显得洋气。但问题又来了，没有醒酒的容器。大家说少这个流程，浪费了好酒。

前几天老李到我家，特意送了我一个醒酒的容器。他问我，为什么家里摆着好多酒，我说朋友送的。

他说这样放不行的。好的红酒要放在专门的酒柜里。

我说，真的，我感觉我快有一个酒柜了。

4

记得小时候，我妈说，尽量不要“动串换”。这是东北的老话，串换的意思就是交换，“动串换”就是互相送东西。

东北人讲究礼数，怕欠人情，“投桃”必定“报李”。以前家家经济都不宽裕，不“动串换”可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开支，以及避免“串换”的东西不合适，影响大家的感情。我妈收了别人的礼物，都要记在本子上的。

现在情况不同了，孤独可能和穷相比，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吧。因此动动“串换”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适可而止就好。

如果不是闺蜜带来了蛋糕，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17楼的户型和我们家不一样呢。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