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之父
因为种种原因(主要是懒),蛋蛋在上小学之前,没有学过汉语拼音。
说实话我在9月份开学前,对这件事略有担心,因为我本人对于学拼音有一些很不堪回首的记忆。
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我从小生活在东北一个三线城市的城乡接合处。
像很多中国的古老小镇一样,我的家乡有一个美丽而充满诗意的名字——蛤蟆塘。
我一直希望这个名字,是来源于某个古老的传说故事,还曾经试图向当地的老人求证。不过现在看起来,没有传说,也没有故事,这个名字,应该就是一百多年以前,一群闯关东的直男瞎起的。
名字的力量是巨大的,新建的小区,无论是“豪苑”还是“名邸”都改变不了坐落在蛤蟆塘大街上的事实。
我们的小学就顺理成章地叫蛤蟆塘小学,据说现在改名叫蛤蟆塘中心小学。但“中心”二字,并不能改变“蛤蟆塘”带来的冲击感。多年以后,我还因为蛤蟆塘的出身,多次被同学怀疑是不是用鳃呼吸。
但我其实从来没有读过蛤蟆塘小学,在我入学的年纪,爸妈把我送到了市区的爷爷奶奶家。他们说这是为了能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
入学的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和市区小朋友的差距。第一天晨读,老师在黑板上写了mā má mǎ mà,领着大家一起读。
全班都在整齐地读,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以为是要一起唱歌。下课的时候我问同桌小秋,老师领着唱的是什么歌?小秋说,你看,我的铅笔盒一按开关可以变形的。然后我们就一起玩了一节课的铅笔盒。
后面一节课,老师开始提问,同学一个一个地读,提问到我,我读不出来。不过拼音毕竟不难,后来过了几个星期,我终于对拼音开了窍,跟上老师的进度。
为了鼓励蛋蛋学拼音的信心,我把自己这段往事讲给他听。听完以后,蛋蛋问,那个铅笔盒到底是怎么变形的?
那天晚上,在我奋力地辅导半小时之后,蛋蛋还是义无反顾地拼出:t -i - an,瘫,我长叹一声,瘫倒在一边。
蛋蛋觉得他发现了一个规律:一写作业,爸爸就容易生气,要不还是不写作业了吧。
我试图告诉蛋蛋,一旦学会了拼音,会有很多用处。拿我自己来说,汉语拼音一度帮助我学习英语。初一刚学英语的时候,我完全依靠汉语拼音的联想法来背英语单词。有一次上课做对话练习,我把banana用汉语拼音的办法读成了“波那那”。古怪的发音让全班笑开了花,我以为是音调错了,又重新调整了一遍,“波拿拿?”
那时我还是住在爷爷奶奶家。奶奶觉得到了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于是后面每次考试那天她都会在冰箱上面供上菩萨。并且在早上强迫我吃下两个煮鸡蛋,两个0代表考100分的意思。
我很想告诉她初中的考试满分是150。不过我没有。
2019年4月,奶奶病重,我临时请假回老家探望。
因为当天晚上还要和美国的团队开电话会,我特意选择的卧铺,方便电话开会。其实也为了省一天酒店住宿。
在K字头的卧铺上打越洋电话,美国团队的印度小哥的声音,透过耳机,从弥漫着泡面和袜子气味的车厢里钻进耳朵。很有一种穿越感。
挂了电话,对面床铺的小伙带着东北口音和我搭讪,“哥,你英语说得真好啊,你也是丹东的吗?”
我说:“是啊。”
“哥,那你家住在哪?”
我告诉他:“蛤蟆塘。”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