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江南矿路学堂遗址

◎萧振鸣（北京鲁迅博物馆研究员）

鲁迅在水师学堂学习了三年，又转入陆师学堂附属的矿路学堂。鲁迅于1927年在黄埔军校演讲时曾说：“我首先正经学习的是开矿,叫我讲掘煤,也许比讲文学要好一些。”南京矿路学堂主要教授矿物学，目的也是采矿，采用德国教学体制，学的是德语。课程包括矿学、地质学、化学、熔炼学、格致学、测算学、绘图学等，所做论文题目有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等。

由于课本采用的是翻译西方科学书籍，教学时，由老师写在黑板上，学生进行抄录。鲁迅当时抄录的笔记现在还保存在博物馆，其中有在水师学堂抄录的《水学入门》笔记，在矿路学堂抄录的《几何》《开方》《八线》《开方提要》。整本抄录的还有英国赖耶尔的《地质学纲要》的译本《地质学浅说》、美国代那撰写的矿物学课本《金石识别》。周作人说：“这使他得着些关于古生物学的知识，于帮助他了解进化论很有关系。”笔记中还有鲁迅据中国矿冶情况写的注文，可见他学习先进科学的兴趣与认真态度。在矿路学堂读书期间，鲁迅博览群书，阅读了严复译述的《天演论》、日本加藤弘之的《物竞论》等新书报，使得眼界大开。

鲁迅在南京上学时喜爱阅读的书刊

有一次放假后，鲁迅从上海乘船回南京，因为没钱，所以只好坐统舱。鲁迅找了个地方铺好铺盖就离开了一会儿，待回来时铺盖却被别人卷起，地方被人占了，于是鲁迅就把那铺盖卷走，重新把自己的铺盖铺上。这时忽然看见一个流氓动手打了过来，鲁迅随手抓起一个洋铁罐打在那流氓身上。那流氓不干了，凶狠地要打架。这时只听背后大喝一声“你敢！”那流氓吓得赶快跑掉了。原来那天正好遇到矿路学堂总办钱德培也坐这条轮船去南京，他身边带着四个卫兵，卫兵一看鲁迅穿着矿路学堂的制服，所以大喝一声，把那流氓吓跑。这故事说明鲁迅年轻时也不是好欺负的。

为了学习的需要，鲁迅还采集了许多矿石标本，其中有铁矿石、石英石、三叶虫化石等。学习期间，鲁迅还随同学到青龙山煤矿考察，他看到的情景是这样的：“到第三年我们下矿洞去看的时候，情形实在颇凄凉，抽水机当然还在转动，矿洞里积水却有半尺深，上面也点滴而下，几个矿工便在这里面鬼一般工作着。”他还把一包铁、铜、煤矿石标本带了回来。

1902年初，鲁迅以一等第三名的成绩毕业，获得他人生第一张毕业文凭。鲁迅在《琐记》一文中总结说：“毕业，自然大家都盼望的，但一到毕业，却又有些爽然若失。爬了几次桅，不消说不配做半个水兵；听了几年讲，下了几回矿洞，就能掘出金银铜铁锡来么?实在连自己也茫无把握，没有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的那么容易。爬上天空二十丈和钻下地面二十丈，结果还是一无所能，学问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了。所余的还只有一条路：到外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