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陈绍祥:母亲的美食锦囊
汪迷部落 2024-06-14 10:00

应时而食,不时不食,不同的季节食用不同的食材,自古皆然。喜爱的食材能错时享用吗?我母亲说,能。

母亲不识字,但对食材有独到的见解,常在季节转换时为我们打开生活智慧的锦囊,拽住时间,留住美食,让我们有机会品尝到心仪的食品。

立春刚过,大地苏醒,草木萌发。母亲打开入春后的第一个锦囊,她边从地窖中挖出茨菰,边对我们说,节刻到了,再不出窖茨菰会出青,味道大变。茨菰出窖后,清洗,刮净,切成羽翼般的薄片,摊放在暖暖的春阳下晒。几天后,水分收干,用纱布缝成口袋装好,悬挂在阴凉通风处。蔬菜接不上趟时,取一份茨菰干,冷水一泡,做成茨菰豆腐汤或茨菰鸡蛋汤,浓似乳计,香气扑鼻。茨菰片炒肉丝、炒大蒜更是清香诱人,入口爽滑,与冬季食用无异。

茨菰性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维生素,酷热的夏季食用,微甜,软糯,去火,让你的味蕾留下长久的记忆。后来,家中有了冰箱后,干茨菰片可以保存的时间更长,对生活的感念之心也更加久长。

“绿波渺渺天边水,细草盈盈一寸芽。”荠菜是春天的第一抹新绿。美食家苏东坡一生酷爱荠菜,称它为“天然之珍”。春季上市的蔬菜中,荠菜是上等食材,可以凉拌,做羹,包水饺,包馄饨,做荠菜包,谁不爱开春第一口鲜?可荠菜供采挖的时间短,一过清明,荠菜开出白色的小花,品尝期遗憾地画上句号。母亲打开锦囊说,放心,我有法子。清明前十多天,正是荠菜最肥美的时间点。母亲挎着篮子到田埂上,河岸边,水渠朝阳处挖荠菜。一篮又一篮叶嫩体型大的荠菜是大地给母亲的回报。拣好荠菜后,清水洗净,汆水,三搅两翻后捞出,放入清水冷却,完全凉透后挤干水,约二斤撮成一团,用保鲜袋封好入冰柜里冷冻保鲜。需要包馄饨前取出一份解冻,切细后与肉泥、姜末、香干丁等拌成馅料,转眼间捏成一只只令人垂诞的馄饨。炎炎夏日或暑气未消的初秋,一碗荠菜馄饨或一份荠菜水饺放在面前,你会觉得春天没有走远,她仍留在你身边。每年春季贮存不少于20份荠菜团,是我们为留住春天而乐于做的事。

小满前后,新鲜蚕豆上市。大蒜苗烧蚕豆米是百吃不厌的时令菜,鲜蚕豆仁做汤、蚕豆仁炒苋菜也是广受欢迎的家常菜。有资料介绍,吃蚕豆能促进消化,补充膳食纤维,还能补充钙、铁、锌等人体所必需的元素。为了留住新鲜美味的蚕豆,母亲打开锦囊说,好办,让你们以后随时吃到鲜蚕豆仁。她将乌嘴的蚕豆剥壳去皮,浅黄色中带浅绿色的豆仁小份分装,再用大保鲜袋密封后进冰箱冷冻。夏栽夏管到秋收期间,想吃了,取一份用凉水解冻,与黄瓜、或与瓠子、或选茼蒿做汤,味道极鲜。用蚕豆仁作汪豆腐的辅料也是不错的选择。蚕豆仁炒鸡蛋,更是色香味俱佳。蚕豆特有的清香氤氲在生活的日常中,你会从心底感谢蚕豆仁带来的口福。剥二十斤带壳的蚕豆,可美美地享用几个月,岂不乐哉?每年芒种前,我们至少冷冻十斤蚕豆仁,母亲留给我们的锦囊至今未丢。

贮存梅干菜、封存咸鱼块、豇豆和扁豆脱水贮藏等都是母亲锦囊中的妙法。有人问,你母亲有无受过别人指点?没有。她锦囊中的妙法完全来自于对日子细心观察总结,来自于她生活经验的积累,对各种食材特点的精准把握,对有滋有味日常的追求。她的用心和智慧在细微处体现了出来,将寻常的日子过得富有诗意。

感谢母亲为我们留下了一只只锦囊。

(2024.05.18写于南京雅居乐)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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