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熬夜伤身，但有的时候就是想睡都睡不着，数过羊、吃过药、喝过酒，但似乎不是很奏效。现在有不少人开始尝试哄睡服务。然而伴随而来的是打着“陪睡”“助眠”旗号，制作传播“擦边”内容，通过精准围猎异性来导流牟利；一对一的哄睡服务因价格奇高更是被指“天价”，包天千余元，包月数万元。“花钱雇人哄自己入睡”真的物有所值吗？
夜间直播哄睡服务兴起
“只有晚上的时间才是自己的，舍不得睡”“熬最晚的夜，敷最贵的面膜”……这不仅是年轻人对自己主动或被动熬夜的一种调侃，也暴露了如何摆脱睡眠障碍困扰的一种需求。
中国睡眠研究会发布的《2024中国居民睡眠健康白皮书》中提到，年轻人已成熬夜主力,近半数人群零点后入睡。《中国睡眠研究报告2024》数据则显示，从睡眠时长来看，2023年，63.7%的被调查者在22-24点上床睡觉，71.2%的被调查者在6-8点起床，48.2%的被调查者能在半小时左右入睡；每晚平均睡眠时长为7.37±1.35小时。被调查者在主观睡眠质量、睡眠潜伏期、睡眠紊乱、使用睡眠药物、白天功能紊乱等上的得分均较高，说明被调查者的主观睡眠质量更差、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入睡、睡眠紊乱程度更高、更多地使用睡眠药物、白天功能更受影响。
为了快速入眠，他们做了不少尝试。除了一些企业推出了宣称具有助眠效果的智能产品、家居产品、保健品等，网友分享的所谓小妙招也是五花八门，比如听英语听力、听相声、数羊、跑步和喝酒、晃脑袋直到晃晕等。
当尝试多种方式仍无法有效解决睡眠问题的时候，便会有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产品或者服务出现，有一些人嗅到其中的商机成了“哄睡师”，他们会在夜间开启直播，通过羽毛轻刮麦克风、音叉敲击物体、低声轻语、睡前故事等方式，让人进入放松状态从而进入睡眠。除了直播，这类博主还会截取一些片段制作成短视频进一步传播，有网友会在相关短视频评论区留言：“失眠好久了，听这个居然睡着了”“我已经习惯听着ASMR入睡，现在不听根本睡不着了。”
有分析称，“哄睡服务”“助眠直播”属于一种声音疗法，目的是让大脑放松。比如白噪音、轻柔的音乐、耳语的声音能和大脑产生谐振，使大脑逐渐安静、不活跃，达到真正的放松。中国睡眠研究会常务理事王涛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哄睡师虽然不在传统医学建立的认知行为治疗里，但是对一些特定的群体可能有助眠作用。”
超200万个“哄睡”账号被罚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个行业，竞争手段也变得日益复杂，不少主播为了吸引眼球，用助眠ASMR的名义搞擦边，穿着暴露的衣服，向镜头展现不太雅观的姿势，将这一行业当作传播软色情的平台，许多文案和画面都透露出浓浓的性暗示意味。
ASMR的忠实用户小意告诉北青报记者:“以前搜ASMR助眠，视频里出来的都是很正常的一些操作，我依靠着许多博主优质的助眠内容，感觉睡眠情况确实好了不少。但这两年我也明显感觉得到，这个行业出现了一些不雅的内容。”
小州也告诉北青报记者，本来他只是想找一些白噪音来帮助入睡，但有时候平台会推送一些令人感到很不适的视频，“我不懂助眠视频为什么要搞那些擦边的行为，这些视频让我感到很尴尬，而且很厌恶。”
近日有媒体报道，在虚拟的“枕边女友”“虚拟男友”“声控男友”直播间，打着哄睡、助眠的口号，说着暧昧露骨的话语。还引导粉丝“礼物数量累计到一定级别”，才会开启“软色情”情景剧等。
就在5月底，某短视频平台发布的关于打击色情低俗黑色产业链的公告显示，近年来，打着“陪睡”“助眠”旗号，制作传播“擦边”内容，通过精准围猎异性来导流牟利的深夜直播时有发生。在这些直播间中，一些主播以“剧情助眠”等名义，演绎性暗示音频，演绎含有性暗示的音频内容。他们通过诸如“戴上耳机，体验减压剧情”、“女医师与男患者”、“帅气的学长”等擦边剧本，试图作为所谓的福利来吸引和诱导粉丝进行打赏。
公告中介绍，2024年以来，平台已处罚涉及色情低俗行为的账号超过200万个，回收了超过8万个涉 “软色情” 账号的直播权限，并对超过4万个账号进行了无限期回收直播权限。平台还提供了9条关键线索，协助警方破获多起涉及色情低俗内容的违法案件，成功抓捕了11名嫌疑人。
包周9999元哄睡服务被指天价
除了存在的游走于法律与道德边缘的低俗现象，助眠服务的不合理收费也被诟病。如今的哄睡服务已不再局限于在社交媒体上直播和发布短视频，下单付费还能享受一对一的服务，比如可以一对一语音、连麦哄睡、陪聊、叫醒服务等。
北青报记者了解到，有的社交平台上需要先关注再私信下单，以叫醒服务为例，语音模式分为正常、温柔淑女、凶悍、可爱；6-7点叫醒每次10元，每周62元，每月230元；打完没接通无售后服务，概不退换。
在一些网购平台，提供相关服务的店铺也不在少数，价格从5元到2500元不等。有的店铺销量已达到2万+。北青报记者从店家发来的价格表看到，服务类型包括文字语音条和语音连麦两种方式，时长上分为15分钟、半小时、一小时、包天、包月等，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随机、金牌、镇店、男女神、首席、锦鲤。等级不同收费也不同，如果是选择“金牌”等级中的15分钟文字语音条服务，价格为20元；语音连麦服务是30元。如果选择“锦鲤”等级中的15分钟文字语音条服务，价格为80元；语音连麦服务是120元。如果是包天，“锦鲤”等级的语音连麦需要1340元。
还有的店铺推出了比“锦鲤”更高的“锦鲤之上”或者“翘楚”等级，其中一家店铺“翘楚”等级中，包周的语音连麦聊天价格为9999元，包月价格为33440元。不过据店家介绍，不管是包天、包周还是包月，每天的累计服务时长其实是4-5小时。
店家称，服务等级的划分依据是声音、颜值、身材、学历等，“等级越高，颜值、声音、双商阅历、服务质量越高”。不过北青报记者发现，由于是语音交流，对方的颜值、身材、学历都无法核实，声音也有可能是AI生成的。
此外，还有顾客吐槽称，提供服务的店员在服务即将结束时，有意无意的引导续单，甚至说了许多情话，以“谈恋爱”为诱饵引导顾客续单。有网友表示:“一开始只买了20分钟，花了20块，然后想续费15分钟，需要再花50，但我还是买了。”
北青报记者从店家处获悉，价格最低的“随机”或者“盲盒”等级，是有可能开出最高等级的优质店员，续费的价格就会按照这个最高等级的价格确定，而不是“随机”等级的价格。比如花10元下单了“随机”等级的15分钟服务，结果提供服务的是价值40元的“男女神”等级的店员，想要再续15分钟，则需要花40元，而不是10元。
哄睡行业乱象亟待规范
在公开报道中，有业内人士称，所谓的“哄睡”“声控助眠”，实际上是由“ASMR”演变而来的。ASMR中文直译为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即通过视、听、触、嗅等感知上的刺激，使人在颅内、头皮、背部或身体其他部位产生舒缓愉悦效果的反应，又称为耳音、颅内高潮等。十几年前，国外一批博主开始专业创作并在网络上传此类视频或音频节目，帮助受众达到解压或催眠效果。2014年，这一小众爱好被引入国内。“专业的ASMR创作，是要让受众达到舒缓、放松的效果，简单点说就是让人心静下来，这必须有一个过程，最少也得十几分钟。”
后来，在一些平台上出现了打色情擦边球的“助眠”博主，与ASMR相关的内容，也开始被打上“软色情”的标签。2018年，ASMR遭遇严格监管，相关部门要求各平台大力清理涉色情低俗问题的ASMR内容。在ASMR圈里，还有一些专业创作者依然在和“色情哄睡师”抗衡。
哄睡服务出现的背后，是当今社会大量存在着睡眠困难群体，据中国睡眠研究会发布的《2021运动与睡眠白皮书》显示，中国有超 3 亿人存在睡眠障碍问题。中国睡眠研究会发布的《2024中国居民睡眠健康白皮书》中则提到，59%的人存在失眠症状，完全无睡眠障碍人群仅19%；年轻人成熬夜主力，仅有29%的人群在晚上11点前入睡，47%的人群都是在零点后入睡，13%的人群在凌晨2点后才入睡。
睡眠是人类的基本需求，随着消费者改善睡眠质量的需求日益增长，助眠产品供给品类增多和科技水平提升，睡眠经济领域发展潜力充满后劲。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3年睡眠经济市场规模将达4955.8亿元。市场规模将继续保持增长趋势，2027年中国睡眠经济市场规模有望达6586.8亿元。调研数据显示，面对睡眠问题，63.2%的中国消费者会选择购买助眠产品，助眠产品接受度较高；52.4%的消费者认为助眠产品实际效果较弱、宣传夸大效果，解决成因复杂的睡眠问题成难点。
而哄睡服务作为新兴行业，存在着定价标准混乱、准入门槛低、从业规范缺失等问题，而且存在的灰色空间和隐患也让行业发展面临重重困境。有观点认为，相关部门需制订更加具有针对性的规章制度，对哄睡师的职业技能标准作进一步完善，使监管有法可依；平台经营者也应不断完善服务规则建设，提高行业准入门槛，加强对平台内经营者的监督管理，切实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
不过，需要明确的是，不论是助眠商品还是哄睡服务起到的都只是一种辅助作用，当下失眠人群很多，产生的原因也是多样的，要找到背后真正的原因并有针对性地解决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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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赵子涵 种天仪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宋霞
编辑/樊宏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