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发布《地方文艺院团发展现状白皮书》（以下简称《白皮书》）。从中可以看到，直播为地方文艺院团市场化转型提供了出路，同时地方院团也摸到了门路，在市场化转型这场大考中“重获新生”。

开辟新路

线上演出已成为地方院团不可或缺的演出形式

如今，地方院团改革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演出机会少，曝光频次低。过去“大锅饭”时代，地方院团尚可靠政策扶持，而改制以后，要自己解决吃饭，成了地方院团的大难题。

这样的难题主要原因来自：一方面，是部分剧种内容对线下群体尤其是年轻人吸引力有限；另一方面，地方院团缺乏有效曝光渠道。直播的出现，让地方院团有了更多的演出机会，而且可以触达更广泛的人群。

《白皮书》指出：从演出情况来看，2021年地方公有制艺术表演剧团演出场次约为30.33万次，平均每个团的表演场次约为150次，平均每个团的国内演出观众人次约为9.45万人次。其中，政府采购的公益演出活动场次约为13.67万次，约占总演出场次的45%。

值得注意的是，线上演出已经成为地方院团不可或缺的演出形式。2021年地方企业文艺院团举办了约23.88万场线上演出展播，平均每个团的线上演出展播次数接410次，触达的观众接近141万人次，超过线下演出观众人次的10倍。

2021年地方事业文艺院团举办了约18.22万场线上演出展播，平均每个团的线上演出展播次数约为134次，触达的观众约为73万人次。

进一步拆解数据，我们发现线上平台演出还呈现出量多、质优、丰富三大特点。

以抖音平台为例，数量上，过去一年，文艺院团共带来6800场团体直播演出，场均观众12671人次，相当于每天有18场大型文艺演出上演；文艺院团演员个人直播场次同比增440.72%，打赏收入同比增406.7%。

质量方面，据统计过去一年共有111位国家一级演员开播，带来19350场殿堂级演出，场次同比增长83.54%。

最后在演出类型方面，文艺院团及演员的直播演出覆盖41种非遗演艺演出类型，包括秦腔、古琴、花鼓戏、侗族大歌、朝鲜族奚琴、花儿、 河北梆子、采茶戏 、盘索里、马头琴等。

扩展空间

直播突破文化传播的地域限制

地方剧团改革面临的另一个大问题是：无以为继，也就是人才流失问题。它与演出市场萎缩之间有直接关系，演出市场萎缩意味着收入减少，而收入减少势必导致人才激励和培养受限，最后大量人才特别是年轻从业者改行另谋出路。没有了年轻血液，艺术生产和创新能力又会受到影响，最终陷入恶性循环。

直播带来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演员收入提高了。

发生在盘锦市艺术团的故事，就是典型案例。在改制前，盘锦市艺术团曾有一段辉煌过往，不仅演出机会多，而且在北京还开了个将近200人的小分团。改制后，问题来了。

团长丁岩表示，艺术团的发展始终受限，基层院团地处小城市，本地文化消费有限，创排的剧目演出机会并不多。

近年来，盘锦市艺术团团面临团员逐渐流失困境、演出机会越来越少。在收入压力、人才断档压力下，今年4月开始尝试直播，十余位演员开播。

盘锦市艺术团的团播汇集了民族唱法、流行唱法、美声唱法的“顶配阵容”，首次直播高峰时一千人在线观看。有月工资3000元左右的演员，直播打赏收入可以过万元。盘锦市艺术团的日子，又变得红火起来，丁团长还收到不少私信询问如何加入团里演出，收入问题解决的同时，人才也跟着流了进来。

除了解决收入问题，直播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传播链路单一的问题。

为什么很多地方剧走不出地方？不是从业者们不想，而是不能。受限于地域、文化、经济回报等多方面因素，他们只能被“困在原地”。

当演出从线下转移到了线上，地方文艺院团高质量的直播演出内容，使特色文化、文艺作品能够突破地域限制实现传播，解决了文化传播路径单一、受众有限等传播问题。

以长沙花鼓戏保护传承中心为例。2022年9月，长沙市花鼓戏保护传承中心在抖音直播开通官方账号，并开启了每2天一场、每场3小时的线上演播。目前长沙最大的剧场能容纳的观众人数也不超过2000人，但长沙花鼓戏保护传承中心的线上演播，总是在开播几分钟内，实时在线观众攀升至5000多人并持续稳定。

目前，其单场直播观看人数已接近350万，相当于该中心2021年160场线下演出观众总数的70倍，实时在线观众人数峰值达33万人。其中，70%的观众来自湖南，还有30%观众来自广东、江西等多个省份。超万元的直播打赏收入也给了团队很大的信心，让他们看到了花鼓戏更大的可能性。

创新发展

线上演播反哺线下演出形成“双演融合”新业态

演出机会萎缩，收入低人才流失，只是表面现象。地方剧种真正面临的问题，是观众，特别是年轻一代对传统剧种不感兴趣，他们不想去了解这些传统剧中，不愿意为此消费，而这种情况，因为线上演出的出现正被逐渐扭正。

年轻人是不喜欢传统剧种吗？不是，只是因为刻板印象导致他们不愿意主动到线下去了解，而对于线上演出，他们其实并不抗拒，有不少人被动刷到类似的线上演出后，抱着好奇心去看，继而被吸引，沉淀为直播间忠实观众。

实际上对线上演出感兴趣，并形成了观看习惯的观众，是一定想去看线下演出的。这一点，在今年越剧《新龙门客栈》的爆火就能得到验证，很多观众是因为刷到了网络上的演出片段，生出了“一定要去感受现场”的心，而这样的故事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着。

以湖南省歌舞剧院为例，传唱湖南民歌的“芳华弦歌”组合通过抖音的直播走出了本省，获得了全国观众的认可。2023年11月25日晚，“芳华弦歌”在长沙音乐厅举办了首场线下音乐会，吸引了全国各地的粉丝前来捧场。

与传统音乐会不同，这次音乐会通过潇湘晨报的官方抖音账号同步播出，在舞台上与观众交流互动，实现了线上线下的同步联动。这场音乐会的很多粉丝都是远道而来，有的来自河南，有的来自贵州，有的来自山西……

《白皮书》经调研了解到，来自四川的网友青流觞从2023年8月份在抖音上看到“芳华弦歌”就一直关注着她们，每期直播都会看，这次也特意去线下欣赏她们的音乐会。来自广西的贺小湘从2023年2月开始关注“芳华弦歌”， 每周一三五有空的情况下都会观看她们的直播。她觉得在直播观看演出的时候感觉演员们更接地气，演员们不再是舞台上遥不可及的光，而是离普通人更近了。这说明，“双演融合”形成良性闭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地方院团的问题。

对于地方文艺院团来说，如何让演出从曲高和寡到和者日众是始终需要面对的课题，通过直播互动拉近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或许已经成为了其中一条有效的路径。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磊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