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冒险进山赏雪,道路抢险队员一下午劝退四拨人
北京日报客户端 2023-12-18 10:25

暴雪之后,走在门头沟的山区宛如置身于一幅壮丽的水墨画中,白的是山,黑的是路。一组组橙色的铲冰除雪工程车,点缀在这黑白的世界里,北京建工养护集团八公路处的抢险人员以“路不见白”为使命,日夜坚守在山区百姓的出行要道上。

12月14日 ,记者与抢险人员一道进入山区,记录下了抢险人员山区铲冰除雪工作的艰辛。探访中发现,抢险人员在工作中不仅要时刻备战冰雪路段,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还有那些不顾道路结冰预警冒雪进山的游客。

探访

最艰辛的是打通“最后一公里”

北京建工养护集团八公路处南村专养段的办公地点位于潭柘寺镇,该专养段主要负责潭柘寺镇、永定镇、王平镇等部分路段的管养工作,管养区域内道路总长度约121公里,其中,既包括G108国道这样的快速路,也包括崎岖的G234国道这样的盘山路。面对大到暴雪,不同类型的路段需要实施不同的铲冰除雪策略。

山区比市区的气温至少要低2℃,看似不大的温差却会给山区的铲冰除雪任务带来更大的困难。其中最明显的问题是,持续降雪过程中,雪不会自行融化,积雪速度更快,夜间路面结冰的速度也会更快。从12月13日晚至14日凌晨,仅仅一晚,G108国道就已完成4轮铲冰除雪作业。人员轮换休息,设备不停不歇。在南村专养段管养的区域内,弯道、急坡、背阴路这些必须重点关注的路段超过百处,这些路段如果出现积雪甚至结冰,将给行车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必须雪前优先预防,雪中随时处理。

12月14日一早,天空仍下着雪,南村专养段负责人李文磊反复核对着工作记录,全段60名工作人员参与巡查、抢险工作,18套铲冰除雪设备也全都安排到了各个关键点位上。漫天大雪之下,要力保管养区域内的各条快速路不能有积雪,除此之外,这天上午李文磊还有一项重要任务——排查“最后一公里”。

李文磊告诉记者,辖区内还有不少县级路、村级路,道路不长,可平日里发挥的作用不小。这些支路如果被大雪覆盖,可能会堵住很多村子的出行要道,即便是G108国道“不见白”,可村民实际上还是被堵在了家门口,这就是所谓的“最后一公里”。

上午10点多,记者跟随李文磊驱车巡查,道旁一位手持木棍前行的村民很快引起了李文磊的注意。这位村民并非老人,他告诉记者,之所以要拄一根木棍,是因为从村里出来的一段路有点积雪,担心路面结冰滑倒。顺着村民来的方向,巡查车停在了一个小丁字路口,此时路口处的路面湿滑,受到车辆反复的碾轧,路上的雪成了泥。这个丁字路口邻近鲁家滩村,别看路口不大,却是周边村民出行的必经之路。路口向东连接着不下10个村,向西则通往房山区,向南则是G108国道,显然,这是周边村民去往城区的唯一通路。

李文磊赶紧联系专养段,不到10分钟,远处白皑皑的地平线上亮起了一抹橙色,一组铲冰除雪的工程车辆赶了过来。除雪车在前,随着车前除雪刷的翻腾,路面上的积雪被扬到了路边。撒布机在后,环保融雪剂一路摊铺,确保路面不结冰。作业完毕,一行人没有马上离开,他们看着来往的车辆,确认转弯车辆在路面上不再打滑,才上了巡查车,继续寻找下一处“最后一公里”。

担忧

一下午劝退四拨赏雪游客

12月14日中午,雪停了。李文磊一行人暂时结束路面巡查,返回南村专养段的办公地。这雪还会下吗?正当大家七嘴八舌猜测的时候,下午时分,鹅毛大雪突如其来,铲冰除雪工作迎来了本场降雪当中最严峻的考验。

G234国道是李文磊最不放心的地方,和G108国道相比,这条盘山路“九曲十八弯”,是管养路段里弯道最多、最不好走的地方。在这里,李文磊已经提前安排了两个铲冰除雪班组,分别从王平村、南辛房村向高点进发,每个班组的抢险路段都在14公里左右。如此着急清理G234国道,是因为雪天周边村民会被堵在这条路上出行难吗?抢险人员告诉记者,当地人熟悉路况,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大多不会选择G234国道,而是选择绕行早就清理好的G108国道。他们真正不放心的,是一些不顾预警依然冒雪进山游玩的游客。

社会车辆被困G234国道,抢险人员一边铲雪,一边撒融雪剂,帮助车辆脱困

“我这车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不熟悉路况经验不足的游客呢?”李文磊开上四驱的皮卡,车轮套上防滑链,一路开进了山。大雪漫天,即便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山路上皮卡还是难免打滑。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另一边就是悬崖,在这条7米宽的国道上,李文磊说他除了要上山配合各组的工作,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及时发现、救援被困在半途中的社会车辆。

记者发现,进山不久,道旁停车拍照的游客就已经出现了两三拨。G234国道美不胜收的雪景让这里俨然成了网红打卡地。冒雪来拍雪景或者开着越野车来寻求刺激的人不少,车主甚至在道路转弯处停车,下车拍雪。探访过程中,李文磊也提到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如果这些车辆停在了视野盲区,后车司机视线被大雪遮挡反应不及时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行人很快就发现了一辆黑色私家车被困在了路上,大雪中路面上要不了多久积雪就可以达到十几厘米厚,眼前这辆车的四个车轮都陷入了积雪之中,车上一家四口急得不行。无论推拽,雪中的车辆仍是纹丝不动,抢险人员改变了策略,一边用铲子清理车下的积雪,一边在轮胎周边撒融雪剂,被困车辆终于得以脱困。

“别再往上走了,太危险了,前面的路我们还在清理。”抢险人员一个劲儿地叮嘱。交流后才得知,这一家人驱车进山是来游玩的,在抢险人员的劝导下,一家人终于原路折返下山。

“冒雪进山本身已经是很危险的事儿。”李文磊说,在这种复杂的天气环境下,他们的铲冰除雪车辆的行进速度为每小时五六公里,即便如此,作业过程中还是偶尔会遇到侧滑等情况,普通社会车辆准备不足,冒雪进山发生危险的概率会大大增加。抢险人员说,过去每当下起大雪,到G234国道来观光的人都不少,一路上擦身而过的游客车辆会有几十辆,很难劝返。“今年汛期有大暴雨,所以雪天游客数量明显减少了,劝返也容易了一些。”

一路进山,抢险人员至少劝返了四拨赶着进山赏雪景的游客。记者发现无论是救援社会车辆还是劝返游客,不仅花费时间,救援人员和游客都面临安全风险。本报提醒广大游客,随时关注气象部门发布的天气预警,理性出游,一方面是保证自身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也别给雪后的抢险工作添乱了。

截至记者发稿时,道路结冰橙色预警已经降为黄色预警,但橙色的铲冰除雪车辆仍奔忙在路上。

对话

因为不愿辜负,所以全力以赴

记者:这场大到暴雪后的铲冰除雪工作有什么特点?

李文磊:我得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上一场大规模的降雪还是在2012年,眼下这场雪和那时候也不一样,那一年是短时间强降雪,而这次降雪虽没有那么大,但持续时间长。所以,我们抢险人员的工作节奏也不同,以前是等雪停了才开始铲冰除雪,现在即便雪再大,快速路上也要“路不见白”。雪中作业给我们带来了更大的挑战。

记者:工作节奏明显改变了,抢险强度又非常大,大家能适应吗?

李文磊:在南村专养段,抢险人员以四五十岁人员居多,他们大多都是潭柘寺镇本地的人。无论是铲冰除雪还是抢险救援,他们不仅对这一地区的道路、山区、村落更熟悉,在自己的家乡工作也很有热情。我开始安排铲冰除雪任务的时候,也担心现在改成雪中作业他们不习惯,持续作业时间长一些年岁稍大的会吃不消,后来发现反而是大家在支持我。非常感谢他们。

记者:这一年,无论是生活在门头沟山区的人,还是工作在这里的人,想必都有特别的感受。您的感受是怎样的?

李文磊:南村专养段的管养路段在今年7月底的那场灾情中,有三分之一的路都被冲垮了,从抢通到保通,由夏入秋,每个道路养护人都在和时间赛跑。眼下仍是2023年,门头沟山区又遇到了十多年未遇的大雪。我们这些抢险人员之所以马不停蹄全力以赴,并不全是因为工作要求,我最怕听父老乡亲们说“这路怎么又不通了”,我们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

编辑/彭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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