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鹏飞
近来时常陷入回忆,而且常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每每至此,心中不免一丝恐慌:才四十岀头,便如此,岂不是未老先衰。
暑假后,全家搬至学校的公寓,客厅的北窗正对肖山,肖山低矮平缓没有高峻起伏之势,它在我心中算不得山,轮廊却极像我老家西面的浮来山。
二十年前,我从鲁西的一所学校走出,和一群同样刚走出校园的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龄人一起踏入这个县城中学,彼时,它刚刚从城中老校迁至城东的这片郊野。当时未成家的我们大都是和在校的学生一起住在学生公寓。
工作有闲时,我们也曾相约去爬肖山。上山之路不难,校园向北的一条主路紧接了村道,然后便可直上山顶,山顶并无特别之处,四周也尽是松树、酸枣枝及一些矮灌木。于此西望便是县城,地势不尽平坦,有些起伏,反倒是山东面一片田野较为平阔,佊时遮挡较少,太阳升起后,极目东望,模糊可见一带光亮自东而来,又蜿蜒向西北而去,那便是东来西往路经肖山的火车铁轨,我对这条铁道非常熟悉,因为在校读书还没来此工作时,每个节假日,我都是乘坐这趟火车往返于家和学校。肖山没有站点,但我一定无数次在车中望见过肖山,却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人生列车会驶进肖山。
很多个安静的夜晩,在校园东面的操场,在静谧的夜色中,驻足细听,隐约有“咔嗒”“”咔嗒”声传入耳中,声音随风而来,时有时无,一如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写的那样“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虽不真切,但每当“咔嗒”声传入时,却是和心跳的声音十分契合,往往引出心中一阵悸动:往日读书的伙伴,他们都已是随着“咔嗒”声回到故乡或奔赴远方,那是他们心之所向,只有自己被送至这山野,淡淡的失落随“咔嗒”声散入一天低垂的星幕。心中不禁常念:这里只可为暂时落脚之处,将来定在远方。当时我的想法应该并不孤单,同来的年轻人渐渐有不少陆续离开:有人考研继续深造;有人另觅高枝栖息。但大多数还是选择成家落户扎根于此。
时光一晃,二十载岁月悄然飘过,岁月无声却也有痕,当年的那群青年人,小伙昔日浓密的乌发也日渐稀疏,姑娘纤细的腰肢也渐变雍肿。身边儿女却如夏日禾苗般疯长。
新时代经过县城北边的高铁风驰电掣,也丝毫不会产生旧火车的“咔嗒”声。在曰渐繁华的肖山更万难听到火车声,其实,我曾很多次在课堂上问过学生是否听到过,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或许飞机、高铁才是他们想要熟悉的。肖山依旧,校园依旧,一批又批的少年人来到,又离开,新的学年,更加年轻的新生代在此汇棸,站在他们前面,心中禁不住再次畅想:“咔嗒”“咔嗒”的火车声,还会在肖山回荡!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