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炎林

我认出了那辆大切诺基。

2007年元旦，大军老师用这车带我们从北京开到西宁，再开到三江源的腹地措池，再连夜把肺水肿的我送到格尔木。

此时，“大切”正在酒店门前倒腾着停车入位。拿着方向盘的是贵哥，那个我在王朗和花儿地都见过的“全国最美巡护员”。

副驾和后排三个秃瓢脑袋。待他们从车里出来，红亮一一给我介绍：“奎奎！八年老兵！老聂！坦克兵！鲁超！爬山最快那个！”

他们四位是大军老师从四川王朗保护区摇来的兄弟伙。

2021年冬天，在祁连山苏里乡尕河捕捉雪豹的时候，我们还同时在1500平方公里的山地里安装了九十来台红外相机。每年要检查两次红外相机，更换电池和存储卡。

王朗保护区是全国最早开始红外相机调查的保护区。还记得2002年冬天，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傻乎乎跟着大军老师用饭盒和傻瓜相机手搓红外相机。那批红外就是由李晟师兄首先在王朗测试的。

所以王朗的兄弟伙对红外相机调查很熟悉，而且，每个都是飞毛腿。虽然地处岷山、以熊猫闻名的王朗保护区直到去年才拍摄到雪豹，但不妨碍王朗的兄弟伙在祁连山也是顶尖的野外工作者。

红亮领着我们到宾馆对面的湖南馆子“湘里”吃晚饭。点了八个菜，然后举着菜单问：

“喝点酒？”

“都可以！”贵哥说。

“啤的白的？”

“都可以！”贵哥说。

“那白酒吧！上次喝鹅岛啤酒看你们都不安逸！”

“那是因为太贵啰！放开喝那就是喝人民币！”鹅岛，连贵哥都嫌贵。

“那就喝白的！师兄，喝啥呢？”红亮望向我问道。

“天佑德！”哈哈，青海就这个白酒了吧。

过一会儿，红亮出门拎了一瓶回来。菜还没上，贵哥打开手机，看上了交通安全视频。他们今天从四川平武县赶到西宁，将近1000公里，走了11个小时。

本来还可以快点。不过在四川甘肃边界，因为超速被交警拦住扣了六分——隧道限速80，他们开到了96。

奎奎和老聂不喝酒。四个人整完一瓶天佑德，干完八个菜，以及小半盆米饭。

明天他们五位要开两个车到天峻，然后到苏里乡检查红外相机。

我有点搞不清这几位兄弟伙的年龄，秃瓢着脑袋就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但贵哥跟我说，他们五十了，我觉得他肯定是瞎扯。

席间讨论了要采购的物资。听到火锅、花椒、麻椒、清油。我想起刷微信短视频时常常刷到的“胖娃老四”，于是拿出来显摆。

贵哥说：“彭州老方的徒弟？”

“对的，麻辣鲜香！”

“他那是网红菜的做法，有点简化了。”

那还简化了？我见识过王朗保护区的老局长佑总的厨艺。想必尕河管护站的厨房要经受一番考验。

做完总结，我们又溜达过大街，回宾馆登记。二两“天佑德”刚刚合适。我走在这几个退伍老兵的旁边：他们能做跨越千里的远征，也能带上围裙大油大火地做饭。

或许，起初我们追求“丰功伟绩”，到头来，不过是兄弟情谊。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