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酷哩

重阳节，我问妈打算吃点啥？

妈说：“过节，吃饺子呗。”

“咋啥节都吃饺子，重阳节讲究赏菊、登高、吃螃蟹，饺子不合适。”

“那就包点儿螃蟹馅的饺子呗。”

热腾腾的饺子刚出锅，妈盛了一碗，刚下筷子，一只胖饺子掉地上了。妈弯腰捏起来，不动声色，放爸碗里了。

妈这个人，真是持家有道。

妈家的空调，待客用的，再热的天，来人了才开，人一出门马上关。我去看她，一般待不长，说说话，坐一会儿，顶多个把小时。那天待的时间有点长，妈坐立不安，问：“你啥时候走？”“咋滴？烦了？”

“不烦，费电。”

妈看着我，很深情：“儿子，你快退休了吧？”

“嗯，快了，明年我就该退了。”

“好，退了好，退休了，你就能跟我去领鸡蛋了。”

我看不见自己是怎么老的，可我看见了妈是怎么老的。五十多岁，妈能骑自行车绕着三环路骑一圈；六十多岁，妈去旅游，逢山必爬，绝不坐缆车；可现在，妈下楼梯，只能一磴一磴慢慢挪了。

每次我去看她，临走她还坚持下楼送我。看着我上车，打着火，调好头，开出去老远了，她还在路边看着我，直到看不见。

我说：“妈，以后别这样，让人心里怪难受的。”

妈也感慨：“主要是怕你又拿俺家东西。”

我肩膀疼，胳膊都抬不起来，打个喷嚏像过电，从脖子一直麻到手指尖。妈说：“你这是颈椎带的，跟我一样，我给你买几帖膏药吧，可灵了。中科院的老院士和协和医学院的老教授研制的，半身不遂贴了他家的膏药，扔了轮椅健步如飞。”

按摩了俩月，我的肩膀见轻。妈问我：“儿子，你的肩膀好点吗？”

“好多了，你呢？你的颈椎咋样了？”

“我没事，你好了，我就不疼了。”

我忽然想，我要是疼，妈会不会，就是双份的疼？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