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贾浅浅:多出的一天
作家联盟 2023-11-05 08:00

作者|贾浅浅

我最初写作的冲动,是在有一年的冬天,晚上孩子们都睡着了,家里一片安静。

我把灯扭到了最小,坐在客厅,一个人发呆,望着墙壁和天花板忽然就有了捉笔的冲动。

从此每天深夜,我就静坐在客厅等待着墙壁向我围拢的时候,我的内心长出青草和布谷鸟。

我知道这是一种自我安慰,用来缓冲那令人不安,让人恐慌的时间闸门。

一旦过了这一秒,就再也不能回去,再也不能改变的现实。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就堵得慌。人们形容时间,总是把它放在岁月里、空间里、故事里。而我却更愿意把它放在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身体里和生命里。

如果我的身体是座庙,我愿意日日供奉它。

由此联想:我如果是敦煌壁画中的一位飞仙,那时间就是我面前悠悠的一炷香。

我看着它腾空而起,轻盈飘摇,宛若姑娘那细细的腰肢在扭着霓裳,忽而又被清风吹乱,化作一朵莲花在我面前散开、消失。

时间在我的身体里生长着,不紧不慢,以春夏秋冬作为横轴,喜怒哀乐作为纵轴。盘踞、占有着我的生命和灵魂!

我既是时间的祭品,时间也是我的祭品。

由此有了我的第一部诗集《第一百个夜晚》。刚开始写诗的时候是激情推动着我,内心翻江倒海,而急急落在纸上冥思苦想的也许只有一两句,或是灵光乍现的一两个字,便不知如何收场,停顿在那里的字句,只得踟蹰不前互相取暖。

直到第二本集子《行走的海》,才感觉它真正成为了我内在时间的祭品。

每当我触摸它,会再次感觉到通向内心秘境的回流。

我感谢它竖在那里成为界桩,记载着我探索的边缘,和我将要何去何从的方向。

从这部诗集里我开始输入一个Z小姐。最初她进入我的视线是无意识的。她只是记录我的点滴生活,但写着写着我发现她是我观察周围世界的一个角度一个点,我忽然来了兴趣有了做导演的瘾。

以前,只是我和这个世界在发生联系,现在我进入她或是她,参与她们和这个世界发生关系,一切和往常一样又都不一样。

今年惊蛰以来,校园的树长得更繁密了。每日我都会坐在梧桐树下,看一会阳光从树间筛洒而下,地上那些阴影斑斓,再抬起头来,看树梢上的喜鹊如何从窝里飞出,化作盈盈的虚线,最后目光捡拾回来的竟是一只乌鸫。

不久前,在我看《山本》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在校园里散步,忽然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激动地意识到:很多子女眼里的父母,是靠触摸日常的细节去感受他们生命的体温,而这些都是碎片化的呈现,最多是靠亲朋好友的转述以及父母日记的只言片语,去竭力拼凑一个理想化的父母画像,而有时却只是得到了一个大相径庭,甚至截然相反的面目。

很少有我这般幸运的,除了日常生活之外,有数以百万计的小说、散文、文论以及传记让我认识自己的父亲,并领会他对历史、天地自然、生命的理解和感悟。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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