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筹服务型筹款顾问张叠泉:换一种方式,继续走父亲的路
潇湘晨报 2023-08-21 11:38

长沙夏日有充沛的阳光,即便是病房,也少有阴郁的气场。

气场在张叠泉进房后变得更柔和,她总是轻叩房门,笑语嫣然,慰问病人,并提供他们最急需的帮助。

这位25岁的湖南女孩,是一名水滴筹筹款顾问,负责帮助需要救助的大病患者,帮他们募资,并带来急缺的希望。

在医院,她见识了太多生离死别,见识了太多人间冷暖,经历过温暖的感谢,也遭遇过旁人的误解,她因此飞速成长。

成长中,最大的收获是再次理解父亲。她的父亲做了一辈子乡村医生,两年前病逝,她悲伤,难过,但慢慢也因自己的工作,重新连接上父亲的精神世界。

乡村的荒野,医院的病床,乡村医生,水滴筹顾问,两个遥远的世界在某个维度开始重合,而连接两者的,是人间最朴素的善意和爱心。

1、人间希望

2020年4月的一天早晨,伯伯一个电话崩塌了张叠泉的世界。

电话传来父亲病逝的消息,张叠泉觉得不可置信。当日,她和姐姐、姐夫驱车回到村子,一路表情呆滞。

 姐姐已经哭晕,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她向长辈们下跪,让他们帮忙主持葬礼,按照当地丧葬习俗,送父亲“上山”。

 直到4天后,父亲张树生“上山”仪式完毕,张叠泉才哭了出来,那一刻才开始痛彻心扉。

张叠泉试图从悲伤中走出来,她去旅游散心,去了许多地方,然而并无太多作用。

最后,她发现,只有忙碌才能忘记悲伤,她重新在医院跑上跑下,面带微笑与病人家属交谈,熬夜为病人写筹款申请,并把成功的案例拿出来鼓舞病人。

那是安慰,也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

她工作的地点在湖南省人民医院,位于长沙解放西路。解放西路作为五一商圈的核心地段,是年轻人玩转长沙的首要“打卡”地。无论天气如何闷热,街道上都是熙熙攘攘,充满生气。

与外界的热闹不同,医院里的人们总是步履匆匆。穿过北侧1号门,总停着两辆随时待命出发的救护车,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忙碌而紧张。

救护车后是第二住院楼。每天早晨9点前,张叠泉都会到此,并和护士长打招呼。

熟悉她的同事和医护人员会喊她“小张”,不熟悉她的人则会叫她“那个胖胖的女孩”。张叠泉喜欢这个称呼,觉得“胖胖的女孩”很可爱。

张叠泉在病房协助医护人员开展日常工作

当有病人转病房、缴费时,有不懂的地方时,就会询问张叠泉,她每一次都会耐心的回答。有时她会推着病人的轮椅,亲自推他们找地方。

她常因跑上跑下而满头大汗,但并不觉得累,反而一脸满足。有时推轮椅时,她会想起曾在乡村土路上奔波的父亲。

医院的节奏忙碌且紧张,但张叠泉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热力。那种热力源自于对生命的渴望,源自于助人后的温暖,总让她动力十足。

每日,她在各个楼层走访,一直忙到下午2点才到附近的面馆吃饭。 

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上点缀着翠绿的酸豆角,蒸腾着人间的烟火气与希望。 

2、那束花儿

张叠泉出生在湖南娄底,一个叫沙坪村的小村庄。沙坪村村子面积不大,村里的房屋之间相隔十几米 。

张叠泉的父亲张树生,是村里的乡村医生。从她记事起,张树生就常为省道附近的村民出诊。

“我们家是木门,白天的时候门总是开着的,只有晚上睡觉前,我们才会把门关上。晚上的话,有特别紧急的病人,他们就会在大门外喊我爸,我爸听到喊声后就会直接出去,背上包,骑车就走,自行车都坏了好几辆。”

张叠泉记忆中,张树生常穿灰色T恤,黑色裤子,平日里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但他对病人却非常尊重,从不让病人久等,几十年不变。

吃饭的时候,如果有病人来,张树生会毫不犹豫地放下碗筷,即便手中还剩一口饭,为出诊耽误吃饭甚至不吃饭更是常事。

 家人百劝他都不改,哪怕病人劝也无效,“我爸总说没事没事,先看病要紧!”

或许正因饮食不规律,张叠泉初三的时候,父亲张树生生病,身体愈发消瘦。考虑到家中的经济情况,张叠泉放弃了读高中机会,选择了湖南食品药品职业学院,就读中药学。

那时,他并不懂得父亲坚守的道,更多只是想学医能帮到父亲。

张叠泉生活照

2018年毕业后,张叠泉在长沙打工,推销过商品,也卖过医疗器械,但她并未因这些工作感到快乐和满足,直至2021年,她加入水滴筹。

这是一份工作,但也不单纯是一份工作,她在这里,触碰到生命的重量。

张叠泉在水滴筹接触的第一个案例,是来自湖湘中医肿瘤医院李秋兰。当时的李秋兰40岁,身患乳腺癌,身体憔悴,急需安排手术。

李秋兰的丈夫在广州打工,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他一刻不敢耽搁,无法前往医院陪护。

张叠泉了解情况后,主动帮李秋兰填写了水滴筹筹款申请,向平台发起求助,最终帮她渡过了难关。

手术前夕,张叠泉收到了李秋兰丈夫的感谢,并希望张叠泉能够在手术前为李秋兰买一束鲜花,寻找一位护工。“我想我的妻子能够在手术结束后,能够心情好一点。”

叠泉对那束花念念不忘。花摆上那一刻,一切变得分外柔和。

3、尊重生命

 张叠泉的家庭并不富裕,但在张叠泉的记忆中,张树生总会为生活拮据的患者减免医疗费用。

当年无论农忙日子还是漆黑深夜,张叠泉的父亲都会第一时间骑车去前去出诊,帮助生病的村民。

在医院经历太多离别后,张叠泉懂了父亲那些年的行为:那是对病人生命的敬重。

 “当年村里有位老奶奶,经常来我家买药吃,实在难受,就打一针。那时,我能感觉到她的痛苦,现在我能感受到她对生命的渴望。”张叠泉说。

2022年8月,张叠泉在湖南省中医研究院认识了鲁姐。鲁姐48岁,她和丈夫都是长沙公益圈内有名的爱心人士。夫妻俩多年来一直奔波在公益一线,抗洪、冰灾、疫情防控。

2022年2月初,鲁姐被检查出卵巢癌并恶性转移。许多受到过鲁姐帮助的人都到医院看望她,并送上祝福和帮助。

张叠泉见到鲁姐时,她一头短发,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精神不济。丈夫帮她整理衣服、头发,和她说着开心的事情。休息时,丈夫还会为她捏手臂,捏腿,揉太阳穴,手法非常娴熟。

了解鲁姐的具体情况后,张叠泉第一时间帮她填写了水滴筹筹款申请,向平台发起求助,为她筹集治疗癌症的费用。

张叠泉说,“鲁姐目前在肿瘤医院做临床治疗。我们经常沟通,聊天,姐姐是一个乐观,自信的人,他们夫妻经常参与公益活动,也参与过疫情抗疫,鲁姐虽然身患重病,却一直积极面对,他的爱人也不离不弃。”

尊重生命,救助生命,热爱生命,所有这些感动着张叠泉,也让她更加坚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更多的人。

张叠泉通过水滴筹平台帮助了许多人,目前,张叠泉已累计筹款470万元。

筹款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作为一名服务型顾问,日常,张叠泉一直竭尽所能帮助患者,并乐在其中。

病房区常能见到她忙碌的身影,搀扶患者去卫生间,帮助患者拿报告单,取快件,带午饭。病友们喜欢这个微胖的女孩,因为她能为病房带来暖色。

最后,连医护人员都信任这个热心肠女孩。有时护士工作忙碌,会请她帮忙照顾患者。当医护人员遇到家庭困难的患者时,也会推荐张叠泉。她会为患者详细讲解医疗保险、商业保险、水滴筹的各项条款,帮助筹集救命钱。

 一个月前,张叠泉接触到一位病患,名叫孙亦虎。

孙亦虎因肝病被转移到湖南省人民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被确诊为急性肝衰竭、胆源性胰腺炎。

做完检查后,医生和孙亦虎的家人谈话,表示病情严重,需要做肝移植治疗,如果做移植治疗,后期治疗费用至少需要60多万。

7月3日,张叠泉向孙亦虎的家人了解具体情况后,帮助他们发起了水滴筹筹款申请。她记得和孙亦虎交流时,他的笑容。 

7月9日的早上,张叠泉收到了孙亦虎离世的消息。“消息突如其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这让我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也思考着,人活着的意义。” 

4、重叠的路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水滴筹款顾问的核心工作,并不仅限于筹款。

人民医院的儿童血液科在第二住院楼10层,那天,有女孩刚刚做完骨髓穿刺手术,伤心的父母蹲坐在楼道里无声哭泣。

张叠泉走上前去安慰,“咱们别太难受了,你看她(孩子)都没哭,她是非常很棒的。等后期咱们看有没有合适的配型,多关注一下。”。

通过谈病情、聊家常,张叠泉成功安抚了家长情绪。女孩被确诊为淋巴瘤,孩子康复期间,张叠泉特意跑到10楼,邀请女孩去汉语游戏室,放松心情。

情绪平复后,父母感谢张叠泉,说她是医院里“最温暖的人”。

张叠泉在病房为患者提供服务

这是水滴筹顾问们提供的服务,也是他们的日常,在生死故事汇聚最多的医院,这些以“服务大病患者”为初衷的筹款顾问有着温暖的色彩。

但并非所有的病人家属都是态度友好,有时张叠泉会遇到情绪奔溃的病人家属,甚至遇到过误会水滴筹平台的家属。

 “血液科的一位病人家属并不了解水滴筹,说我们收入30%的手续费。那个时候我挺心酸的,我们初心是帮到更多大病患者,但却被人误会。”

事实上,2022年4月之前,水滴筹一直免费提供服务,筹款金额公开透明。近一年也只是开始收取筹款金额3%的服务费,并且制定了最高额度,不会超过5000元,以补贴平台运营。

张叠泉耐心向病人家属解释,并把经手的案例分享给她,附近几位熟悉她的患者,也前来帮张叠泉解释,最终才化解了这次误会。

风波过后,张叠泉马上回到工作之中,敲响了另一间病房的房门,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史亚利是张叠泉的水滴筹同事,92年出生,现在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在她看来,“叠泉几乎没有过个人情绪问题,她就是那种自愈能力很强的人。” 

董姐是张叠泉的直系领导,她十分喜欢这位充满活力的年轻妹妹,她希望张叠泉能够秉承“积善成德,成人达己”的信念,帮助更多重病患者。

“叠泉的父亲是乡村医生,她从小耳熏目染,富有医生的那种正直,而且她心胸宽广,乐观,我对她的期望很大。”董姐说。

即便离世已两年,张树生一直是张叠泉的精神支撑。

 她明白,她在以另外的方式,延续父亲的路:在平凡的工作中帮助更多的人。

“我想继承父亲的精神,同时自己也非常热爱这份职业,我要把职业当成事业,一直坚持做下去。”

长沙夜幕,张叠泉坐公交回家,身体疲惫。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年的夏夜,父亲听到门口的求救声后,轻轻披上外衣,拿上药箱,打开房门,骑上自行车,奔赴远方。(通讯员夏天)

编辑/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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