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黄永玉:为了太阳 我才来到这世界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3-06-18 14:00

我也曾哭过一次,忍不住地热泪滂沱。

那是读到巴尔蒙特诗句的时候。他写道:

“为了太阳,我才来到这世界。”

读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哭得像小孩子。

——黄永玉

黄永玉 1924年生于湖南常德,祖籍凤凰,土家族。受过小学和不完整初级中学教育。十六岁开始以绘画及木刻谋生。曾任瓷场小工、小学教员、中学教员、家众教育馆员、剧团见习美术队员、报社编辑、电影编剧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自学美术、文学,诗书画俱佳。画作包括《阿诗玛》(中国版画经典)、庚申年猴票(中国生肖邮票开山之作)等,出版多种画册,还有《永玉六记》《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比我老的老头》等书,

2023年6月13日3时43分,黄永玉因病逝世,享年99岁。

两三面——追思黄永玉先生

◎龚曙光(中南出版传媒)

黄老走了!走得爽快、利落,也走得突然、意外。分明就要跨过百岁之门了,可他偏偏止步在了门边。

意外归意外,这的确就是属于黄老的走法。这老头儿,一辈子无论做什么,但凡算件事,他都要做得出人意料,弄得满世界一惊一乍,何况辞世这么一件人生大事,当然更得把戏份做足。

前不久,他还在为自己的“百岁画展”作“官宣”——“百岁百画,全为新作,且比过去好!”他要为这百岁华诞,献上一份体面的自寿之礼。相识与不相识、相关与不相关的人们,备好了心情和掌声,正要为他的下一个百年人生喝彩祝福。他却突然一转身,用一个永远少年的背影,以及不留存骨灰、不聚会追思的叮嘱,谢幕在所有人的惊诧、遗憾和不舍中,留下一路爽朗而诡谲的笑声……

若就艺术和人生的灿烂言

没有比翡冷翠更适合他的地方

我见黄老次数不少,但真正面对面坐下来,说事谈艺或聊天,其实只有两三回。

初次见黄老,是在他建好不久的夺翠楼。那时我还在湘西,听说他回了凤凰老家,便冒冒失失邀了朋友前去拜访。因为没预约,起初他明显不热情,但一听说我喜欢他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立马让坐看茶,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论年龄,他已的确是个老头儿,可那思维、才情、语速和神态,又分明是个少年。你弄不清他究竟是童心未泯,还是返老还童,反正他会用一团滚烫的青春气息,鼓荡得你心神飞扬。

我们从这部他刚刚开头的小说聊起,不一会儿便天南地北了。他聊得最绘声绘色的,是意大利、翡冷翠、洛伦佐和文艺复兴,还有美食、时装、足球、赛车、冲浪、歌剧和美女。那时我没出过国,更没到过意大利,所有的印象,全来自徐志摩、朱自清的诗与文。黄老聊天,爱讲小故事、小感受,很少作提炼归纳,听他激情澎湃讲了一上午,仍不明白欧洲之大,他何以独宠意大利。直到后来我去了那里,才明白这座人类的“欲望花园”,实在太契合黄老的性情与气质,若就艺术的绚烂和人生的灿烂言,确实没有比翡冷翠更适合他居住的地方了。

与黄老再次见面,是在长沙的喜来登酒店,我宴请他,为了商定《黄永玉全集》的编辑体例。当年湖南美术社出齐《齐白石全集》,停下来不知道再出谁。我提出要将“全集”做成一个系列和品牌,把那些在世的大师做进来。于是《吴冠中全集》《黄永玉全集》便列入了出版计划。

黄老全集的编辑中,主要的分歧是文学创作进不进。主张不进的是李辉,他的理由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没写完,当然还有文学版权难以征集。主张一定要进的是我,我认为黄老的成就,美术与文学参半,究竟孰主孰次,目前难以判断。如果去掉文学,这套书只能叫《黄永玉美术全集》,不能叫《黄永玉全集》。黄老原本两可,听我说要改书名,便表态将文学创作收进去,编作美术卷和文学卷。

也就是那次见面,定下了精装版用小羊皮做封面。黄老说小羊皮他自己去意大利挑,要用就用最好的。后来印制的200套精装书,用的就是黄老挑选的小羊皮。原以为每套12万的定价会曲高和寡,没想到比平装书还销得快。

将每段岁月活成自己的时代

将每块土地踢成自己的主场

最后一次见黄老,是十年前。再过几天,就是黄老九十岁的生日了,我们将《黄永玉全集》赶出来,作为一份寿礼奉上。

那天的新书发布会,设在北京饭店贵宾楼。地点是黄老定的,他似乎一直喜欢那里。下午,阳光灿烂而不燥热。黄老穿着橙黄色的衬衣,淡黄色的西装,配了一条银灰细花的领带,正式而不失活泼,颇见配搭的用心。我没想到他会穿西装,因为一般美术界的活动,无论多隆重,着装都随意。我是特地挑了一条蓝牛仔裤配白T恤,免得西装革履格格不入。见黄老着装正式,我连忙向他道歉。他听了哈哈大笑,说衣服是穿给自己的,适合自己就好。人若不对路,穿同款也有违和感。

我们又聊起《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我说那种慢镜头似的叙事,如同普鲁斯特,让你看得到时光流淌的样子。黄老说:“那你是真看进去了,我虽无意于模仿谁,但喜欢‘时光流淌的样子’这句话。写生命,就是要写出时光流淌的样子,绘画做不到这一点,即使是画历史题材。这也是我坚持文学写作的原因。”

两三面的交往,够不上知人论世,也达不到知世论人,更何况,黄老本就是一个多面多彩的“庞然大物”,非寻常目光可以尽览和洞穿。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生命与才情澎湃的稀有物种、濒危物种,他这一走,或许这个物种便消失了。

一个时代,无论是熔炉还是炼狱,总会锤炼出几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黄老就在这一百年里,被颠扑折腾的时代炼成了一颗铜豌豆!

他仗恃才华却又糟践才华,每每用才华戏弄时代;他入世很深却又出世很远,每每用出世姿态入世;他心怀善意却又出语刻薄,每每用刻薄言辞表达善意;他质本乡愿却又耽于时尚,每每用时尚审美张扬乡愿;他心仪于民国却又得意于当下,每每用当下的生活演绎民国的风范。

无论时运顺悖,他都能我行我素,将每段岁月都活成自己的时代,将每块土地都踢成自己的主场。

我们对于黄老的伤逝,或许不只是对一个具体生命的哀婉与追忆,还是对一种时代风尚的怀念与祭悼,更是对一种人生梦想的祝福与守护……

2023年6月15日于抱朴庐息壤斋

关于先生的一些非忧郁碎屑

◎周立民(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

“什么大师、大师,运气好而已”

大约是2011年吧,在虹桥机场送黄先生回北京。

当日之行,重温了埋伏在街角的青年时代故事,与老朋友有愉快的相聚,也有很多意外的劳累——走到哪里都有很多人“追星”般围着他。各种传奇故事蛊惑下,人们忘记了这是一位年近九十的老人,恨不得把他当作三头六臂的齐天大圣。有天,黄先生刚走出武康路113号大门要上车,恭候已久的人们龙卷风一样呼啸而来,把他团团围住。那阵势着实让我心惊,后来听说都是猴票的集藏者。

要是黄先生随身带着一个大筐的话,各式各样的恭维话肯定能装得满满当当——这里面有基于敬佩的言不及义,也有依据习惯的慌不择言。像咖啡里多撒了好几包糖,甜是甜腻了些,喝下去还是比较舒爽。可是,黄先生是流俗之人吗?

机场贵宾室到安检口长长的过道人不多,我们俩走在前面。黄先生从来不要人扶,他的包和一个小箱子都自己带着。片刻沉默之后,黄先生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附耳过来”,声音很低却又毫不含糊:“什么大师、大师,运气好而已。”我愣了一下,傻傻地笑着,如听惊雷。

黄永玉究竟是不是大师?学术问题留给戴博士帽的人去讨论。黄永玉怎么看别人称他“大师”,是一个人格问题。很早就拜读过他的《大师呀!大师》,对于“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的现象,他的看法是——“我们的文化艺术已经达到一种极有趣的程度了”,除非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吴道子、张择端……否则是不敢妄称大师的。然而,人家如此充满善意、敬意地叫在你面前,总不能去跟人家辩论学术史吧?洗耳恭听之余,大概老人家烦了,才有了这样的小爆发。

从那一刻起,那堵“大师”的“柏林墙”被他自己拆掉了,黄先生由天上降落人间,成为我面前一位亲切的老爷爷。

“若果有人赞‘这老家伙挺勤奋’,倒还当得起”

拒绝“大师”的帽子,对于“勤奋”他倒是坦然受之。黄先生说过:“若果有人称赞我:‘这老家伙挺勤奋!’倒还是当得起的。”(《大师呀!大师》)

网上盛传黄永玉是超级玩家。我接触黄先生时,已是他的“无愁河”时代。他似乎只有夜以继日的工作,当年提着猎枪郊野行走,已是文章里的往事。除了见见朋友、聊聊天,他换换脑子的娱乐似乎只有看电视了。晚饭后,大家陪他看拳击比赛,看相亲节目,有时候也看碟片放出来的老电影。到了一定时刻,大家都主动告辞,要老先生早一点休息。其实,他又看书去了,听说经常看到深夜。

恪守交稿时间,也是黄先生对我的莫大教育。他属于一日不把工作做完,全天都不安生那种。《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连载几年来,每期发稿必得写满几十页(非虚数,是严格的页数),如果临近交稿还未如期完成,他就要加倍工作。

毕竟九十多岁的人了,哪能小伙子一般去拼啊。我试图缓解老先生的焦虑:“完全不必着急。我欠某某的稿子,拖了半年还一个字都没有呢……”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看老先生不置可否的样子,就知道他不直言鄙视已经是宽容了。

画画儿也不轻松。老人进入状态后旁若无人,不懂艺术的我们屏住呼吸,静静看他一笔一画,明显感觉这也是气力活儿。画到某个环节,老人会停下来坐到椅上抽几口烟,眼睛还是盯在画面上,想必还在构思。不画画的时候,大脑也没有停歇。有一次他说,他要画屈原在船上把酒临风的样子,一直未能下笔是因为没有想清楚,风吹之下屈原的衣服该呈现出什么样子。

2014年6月底,黄先生在他们社区搞了个雕塑落成仪式,我们一家三口赶去凑热闹。我女儿九岁,抱着绒毛玩具狗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人很多,很热闹。第二天上午清静下来,我们去黄先生家聊天。黄先生突然问我女儿:你昨天手里抱着的那个东西呢?女儿说装行李箱了。他立即从家里找出一个提线玩偶,交给我女儿说,你拿着,站在那里。又说:我昨天一直就在想该怎么画你。

黄先生晚年一直争分夺秒地工作。他不止一次说过:有些故事,再不讲出来,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提了,要是跟我一起湮没,太可惜了……

黄永玉九十岁自画像《九十啦》

不言人恶,但并非对人对事没有看法

黄先生文字俏皮,“老子”常挂嘴边,爆炸式的语言也屡见不鲜,容易给人印象他是一个狂傲无边的人。加之近年段子文化盛行,添加油醋早已盖过菜的本味。

本来嘛,做艺术家的,即便没有一点傲气,也得有一些傲骨。况且湖南人有一点“楚狂”,也属正常。黄永玉在艺术世界中纵横捭阖、狂放不羁、自由酣畅,这是他的艺术魅力和生生不息的动力。回到现实,依旧如此“唯我独尊”?或许有,也不全是。

跟老爷子熟识之后,难免张三李四陈芝麻烂谷子无所顾忌聊将起来。黄先生满肚子故事,坐在沙发上,信口道来,我也会主动跟他请教一些事情。讲来讲去,我能够品出,他谈人论事绝不挑起是非,很少听他说某一个人的不好。他念叨的多是别人对他的恩情,挂在嘴边的是谁谁谁“真是了不起”。

即便那些荒谬岁月里,人与人之间因关系错位而引发的离奇甚至令人愤怒的事,在他重述时,都变成了卡夫卡式的小说——滤去了情绪,剩下的是黑色幽默。这是黄先生对待人生和世界的态度。别忘了,他写过“爱、怜悯、感恩”的箴言。

提及晚辈,随便“指点”几句本是老人的乐趣和专利,但黄先生自动放弃,取而代之的是慷慨的表扬。记得几年前在万荷堂,他的生日盛大派对上,冷冰川先生现场展示他的大尺幅“墨刻”,执一根竹杖一页页挑动装裱好的作品。黄先生站在一旁欣赏,看得极认真。他给冷冰川写过诗,称他“你的劳作简直像宋朝人”。木刻是黄先生的看家本领,这种不带客套的同行间的欣赏,令人想到“虚怀若谷”绝不是一个虚空的词汇,这是一种修养和品德。

唯有一次,我说从某某处来,他不动声色说了一句:这个人不怎么样嘛。没有解释,我也没有多问,话题就转了。这是很少有的评价,还要等上几年,我才感慨老人家火眼金睛。

不言人恶,并非他对人对事没有看法。

左一为张梅溪,左二为黄永玉,右一为沈从文

千万别轻佻了它,书中有伤和血

他曾在《这些忧郁的碎屑》中,盛赞表叔沈从文的《长河》——“我发现这是他与故乡父老子弟秉烛夜谈的第一本知心的书,一个重要的开端”。他还叹《长河》“可惜太短”。《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即承继表叔的遗志,以故乡的思维写成巨制。

那几年中,每去拜访尚未坐稳,就听他主动讲起昨天写到哪儿了,又写了什么,就其中人物还会有海阔天空的侃谈、物是人非的感慨。我也经常求证:某某(人物)是真(实有)的吗?得到的回答是:仅有个别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略微变了名字而已。黄先生大概不能忍受某些回忆录的滥套和贫乏,才选择了“小说”这种形式——他要更大的自由,他更看重“叙述”。

2016年11月的一天,去太阳城看黄先生。他说起昨天写到在福建涵江的一个女孩子,叫李好音。他们此生当面说过的话不过五句,多是女孩子代父送信请他到家聚会。席间女孩子弹琴给大家听,宛若仙人。他当即萌生为她作一幅弹钢琴木刻的念头……小说里这一节,是这么写的:“来不及了。这一辈子都来不及了。”多年后,女孩子的命运仍令他揪心。小说里引一位朋友的话:“她真不该生到这个世上来,来干什么呢?”

那天,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猫、狗、乌龟。黄先生靠在沙发上,轻声讲述往事,不悲不伤。“我为她写了一首诗”,他让我随他去卧室——那是我唯一一次进他的卧室,不太大,有一张书桌——他拿出一张复印的小画,画的是女孩子给他送信的场景,又顺手从桌面稿纸上撕下一张,掏出随身的钢笔,郑重写上“立民纪念”,签了名字和时间送我。

我是后来才慢慢品味出这首题为《给海底的好音》的诗,那浸含的悲伤:

承受你悲苦的重量,地球太小。

我心底有你的墓园。

我们不曾恋爱,却留下

最初的一瞥,

一缕会心的轻烟。

原谅我这只远航旅鸟,

没想过停歇在你温暖的窝边。

唉!这人生,

一个世纪就那么一闪。

(我苟活的年龄与你的冥寿相近。)

但回梦中,

从未灰褪你的朱颜。

诗未完,但我无法再抄下去了。正像小说里写的:“人总不能常常把痛苦当做读诗啊!心底飘忽的伤痕,是所有活人流淌的血。”

大家从《无愁河的浪荡汉子》里读出那么多有趣故事、找出很多“段子”,自然无不可,但我们也千万别轻佻了它,这部书里有伤痕和血。

闽南话、理发馆和锥形螺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写了福建很多地方,那是他青年时代的旧游之地。

有一年,我和同事有幸陪黄先生重访泉州。从他当年与弘一法师碰面的开元寺出来,老先生在车上教我们说了一路的闽南话。

抗战中的某一天,在泉州,黄永玉去理发。老师傅已经抹上肥皂开始给他洗头了,飞机轰炸的警报响了。黄先生要去躲警报,老师傅不以为然:“不用理会它。”黄先生坚持:“不行!我要进防空壕。”一头肥皂泡也不顾了。轰炸过后他转回理发店,眼前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世界——门窗不见了,店里空空荡荡,唯余他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

讲着这样惊心动魄的遭遇,黄先生在今日人流熙攘的街道上重寻旧迹。街巷样貌大改,理发店的位置只能回忆。

我顺口说句:“中午,找个地方喝点稀饭吧。”老先生听闻勃然大“怒”:“得了吧,我抗战时候喝了不知多少稀饭,饿着肚子吃不饱……”我赶紧缴械投降。忘了到什么酒店吃海鲜,有一种锥形螺,很鲜,大家赞不绝口。黄先生也紧吃慢吃,吃出豪兴来,坚持再要一盘,基本上被他承包了。

席间谈及第二天要去厦门、去集美,跟他的老同学们聚会。这是黄先生期待的旅行。听说当年他五次留级创纪录,同学多得无人能比。很想当面跟他们请教黄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天一早,收到黄先生女儿黑妮老师的电话,爸爸昨腹泻一晚,早晨也没有好。估计就是那两盘锥形螺,寒性太大,关键是吃得太多……

集美,没有去成。

有时候我感觉,黄先生是在以告别的眼光打量这个世界。

壬寅年正月初一,他把自己写的《今夜》印成贺卡,分发朋友:“愿上天给人间每个人都有美好的今夜。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十年如此,百年如此。告诉子孙们,人应该拥有如今夜之权利,过宁馨如今夜之日子。”这是他留给人间的美好愿望吗?

想不到告别的时刻来得如此仓促。我无法将死亡与这个老人联系起来,我也不愿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唯有默默念道:这一次,您可以放心休息了吧?

我还想对他说:请放心,有您的祝福,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会有“今夜”;不管岁月冷暖,我们都会像您一样,去创造灿烂温暖的人生。

2023年6月16日中午于上海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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