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热播的《唐朝诡事录》里有个主人公智斗“鼍神”迷信的故事，里面能看到“西门豹治邺”和“韩愈潮州驱鳄鱼”两个典故的影子。在古代社会，婚丧嫁娶习惯以及鬼神信仰等民间风俗，产生之初或许有些积极作用。但坐大到一定程度，则会对社会形成反噬。西门豹打击“河伯娶亲”，不但解救了当地的少女、减轻了百姓的负担，更重要的是扭转了风气。

风俗这种东西很有趣，它其实是一种隐形的社会秩序，在刚性的法律之外，为日常生活又提供了一条若存若无的弹性准则。但作为一种原生态的存在，风俗习尚中往往也充斥着大量的非理性因素。所以最早在《孝经》就出现了移风易俗的说法，也有着对于不良风气应该介入干预，不能坐视不管的含义。

这些年来，婚嫁彩礼水涨船高之类的新闻常常见诸报道。房子车子以及动辄十数万的彩礼，乃至随礼、闹伴娘、堵婚车讨红包等陋习，让本应喜气洋溢的婚事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负担。这样的风气可能正需要西门豹式的治理来作为第一推动力。

其实自2018年以来，民政部门就在推动婚俗改革，并在全国32个地区进行试点。民风民俗这东西复杂就复杂在，它有着强烈的人文关照属性，不能用纯粹理性来对待，尤其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儒家主张用音乐去教化，就意味着这是一个逐渐引导的过程。这次婚俗改革试点，我注意到各地制定了不同的标准，没有刻意追求“零彩礼”，而是普遍采取设置“上限”的方式。河南宁陵县倡导彩礼不高于3万，孟州市倡导不高于6万。山东沂水县倡导婚宴每桌标准不高于500元，同时对节约办婚礼的还给予奖励。一些地方还规定，党员干部的婚礼应报备登记，同时倡导地方领导、社会名人为集体婚礼颁证。

部分地方的殡葬改革以往曾引发争议，这次借助婚俗改革一些地方顺势倡导缩减守灵天数，丧事乐队服务不超过8人。说到这顺便提一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直到今天有些地方老人去世后，子女后辈仍然要恪守古礼，在孝棚跪三天。类似这种极其顽固的传统，在朝夕之间革除是很难的，也容易激起负面效应。循序渐进，引导教化，确实是一种比较合适的方式。

男婚女嫁，人伦之大者，这几乎是绝大多数人的人生必经之事，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刚需”了。婚嫁成本畸高，诚然有其社会基础，但也应该看到这种局面是在不良观念和某些利益相关者的推波助澜下形成的。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这是炒作的结果，是长期贩卖焦虑和鼓吹奢靡的结果，是加了“杠杆”的。这副黄金枷锁只有在戴上的瞬间满足了人们的片刻虚荣，但可能要用许多年的劳动去支付。也因为其收益太高，在农村地区滋生出许多假婚介、甚至借结婚进行欺诈的罪行。

这些现象都加重了人们的负担，扰动社会秩序，乃至埋下更深隐患，对其出手进行纠偏势在必行。在对房价、教育、医疗等负担陆续调控后，婚嫁成本过高的问题也进入了调控视野，无疑回应了人们长期以来的呼吁和期待。

不久前在一篇讨论“天价月饼”的文章中，我们曾讨论过炫耀攀比伤害了民德归厚的宗旨，应该倡导质朴敦厚的社会风气。且不谈爱情那些大词，一桩建立在讨价还价、东挪西借基础上的婚姻，婚后双方要怎么样小心翼翼才能做到彼此心平气和。社会不应为陋习买单，个人更不应该支付无谓的成本，没有什么比过好自己的人生更值得。

(文/北京青年报评论员于永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