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考古一样复原百年小楼!同兴和木器店正式进场修缮
北京日报 2022-09-20 10:45

同兴和木器店旧址外观

天坛北侧、金鱼池中区3号楼,建于上世纪20年代的同兴和木器店在此矗立了约100年,见证了京城木器行的兴衰。近日,这座年久失修的小楼正式进场修缮。

不同于一般的建筑修缮,在搭上脚手架、围上施工围挡之前,设计方像考古一样,对小楼本身的各个构件都进行了逐项研究——是为“研究性修缮”。他们探究出了哪些秘密?研究性修缮如何开展?请随记者一探究竟。

修缮前做了两年多功课

眼前的同兴和是一幢中西合璧的沧桑小楼,高十余米,楼体上隐约可见“古玩”“同兴和”等字样,挂檐板、砖雕、牌匾等处处透着古朴。这里曾是清宫造办处技艺传承地之一。

同兴和木器店遗址屋顶处的铁艺雕花雨水斗

清雍正年间,清宫造办处自养心殿移出,作坊匠人聚集在南城晓市大街鲁班馆一带。1835年,一位姓程的木匠创办了同兴和硬木家具店。1920年后,同兴和吸收了造办处的能工巧匠,在晓市大街兴建二层洋楼。1955年,历经公私合营,同兴和一度成为职工宿舍,屋顶、墙体和楼梯等年久失修,2017年被判定为危房。住户腾退后,2020年起,东城区属国企京诚集团和北京建筑大学设计团队着手开展修缮设计。

曾经,京诚集团邀请各界专家学者对木器店修缮建言献策,大家一致认为:这幢百年建筑整体比例适当、沉稳精致,是北京城不可多见的工艺与审美相结合的建筑精品,具有极高的建筑、历史、艺术及社会价值。

“因此,面对这幢百年建筑,我们起初没有轻易下手,而是边拆临建、清理内部,边研究、考证和设计方案,开展研究性修缮,这个过程花了足足两年多,从2020年一直到现在。”京诚集团崇西房管公司副经理武冠利说。

凡事必作于细,历史建筑的修缮更是如此。得益于充分细致的研究考证,目前,设计单位编制了《同兴和木器店修缮设计方案》,对木柱、木梁架、室内楼梯、东西南北四个立面和屋顶立面等逐一做了针对性设计。

“擦亮”故宫同款花砖

“太精美了!”今年年初,在清理现场,工人们掀开一楼的隔板,清理掉管道上40厘米高的覆土,水泥花砖意外跃入眼帘。花砖由四块面砖拼接成一个圆形图案,正中一朵霸王花,图案由朱红色、橘黄色、宝蓝色、浅褐色等6种颜色组成,用布擦拭后,色彩斑斓,轮廓线清晰可见,立体感十足。

同兴和木器店一层的故宫同款花砖

得知这个消息,项目设计负责人、北京北建大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院长助理倪越立即展开考证。“这些花砖是故宫文华殿的同款,在北海、香山、大栅栏、南锣鼓巷等北京七八处地方,也有同样遗存。这从侧面证明它是当年的热销款。”在倪越的案头,存着一批照片资料,据考证,这些花砖都是当年颇有名气的启新洋灰公司烧制的,还曾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得过金奖。

历经百年,如今的花砖整体虽保存完好,但砖面有不少“皮肤病”。在正在进行的修缮中,倪越和技术人员计划先将泥土、污渍等清理后,再对砖面“把脉问诊”,运用专业试剂“对症下药”,力争让其恢复本来面貌。

微痕提取再现石匾题字

正面看,这幢小楼分为东、中、西三部分,三部分建筑形态基本一致,由东向西,石匾上依次镌刻着“木□”“同兴和”“古玩”的字样。

随着脚手架的搭建,技术人员得以近距离接触石匾。三块石匾均采用阴刻,当覆盖题字的灰块一点一点被清理,“同兴和”三个大字更加清晰地显露眼前。起初,技术人员根据经验推断这些阴刻文字上的灰浆似乎不是后人填抹的,而是牌匾初立之时便已存在。通过将已脱落的黑色填充物进行取样对比,以及对相关史料书籍的更深挖掘,技术人员的推断一定程度得到印证。“目前看,石匾题字很可能是采用了青白石做底满阴刻后,填充了深灰仿纸墨,在北京南城原崇文地区旧商业店铺建筑中,这个做法用料很罕见。”倪越说。

而针对东侧牌匾上的“木□”,由于痕迹非常模糊,□究竟为何字,技术组还在研判。“我们计划采用微痕提取技术,对石匾进行扫描提取。微痕提取采取全角度光线采集、计算机图形图像集成处理等高级技术,剔除影响视觉的障碍,提取细微痕迹,能重现肉眼无法辨别的繁复细节。”倪越说,谜底揭开后,将按照原工艺恢复其本来面貌。

石匾四周砖雕也已斑驳模糊,原本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只留下了依稀可见的旧痕。在修缮中,将对小楼所有砖雕进行脱模或数字化采集,留存历史档案。

16处修缮点“一点一策”

《同兴和木器店修缮设计方案》总结提炼了出檐、屋顶、铁窗、外墙、牌匾、天窗、挂檐板、原入口门及后门、横批窗、木格扇窗、木楼梯、顶棚、雨水管、花砖地面、木梁架、木窗在内的16处重点修缮保护点。每一个点位,都对应具体方案,一点一策、精细施工。

就拿简单的雨水管来说。攀上脚手架向高处去,在生锈的雨水管顶端,技术组人员惊喜地发现了一组“艺术品”——铁艺雕花雨水斗。两个雨水斗分布在东北角、西北角,虽然锈迹斑斑,但依旧掩盖不了它的精美工艺和富有节奏感的律动。每个雨水口上各落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铁蝴蝶”,卷曲的触须、舒展的翅膀,仿佛是不经意的落脚。“这样充满想象力的装饰手法出现在雨水斗上,技艺与审美情趣并重,在我的从业生涯是第一次见。”倪越说。

针对雨水管和雨水斗这样的金属构件,倪越和技术人员有两个方案,“一是计划先用试剂做试验,去除构件上的有害锈,同时保持其本身的‘老劲儿’,这对如何把握‘度’是个考验;二是仿制,但工艺要求会非常高。”

其他修缮点也都“一点一策”:针对柱子的糟朽现象,将对柱子进行墩接处理,消除安全隐患;针对屋面渗漏,将揭开屋顶,更换复原;针对外墙,将通过剔、凿、挖、补等手段修复……

16处修缮点都将遵循“原形制、原结构、原材料、原工艺”的修缮原则,保护历史建筑及其价值载体的真实性与完整性,让百年建筑重焕新生。

编辑/彭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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