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树建

像大多数人一样，对我来说，夕阳红意味着享受美景，平安度过。可是前不久的那次湛江游让我大受震撼——在旅行途中，我先后遇到两位自驾游的老人，一个64岁，一个已经81岁，都是下定决心后半辈子离开小家、走进自然，连春节都不准备回家。这让我对他们刮目相看的同时，也意识到生命的长度、质量，都是事在人为！

那天我们的团从徐闻县去往有中国大陆“乌斯环亚”之称的角尾乡南极村，路遇七彩田园，下车游览欣赏。我正给爱人拍照，后面驶过一辆精致的房车。不一会儿，主人牵狗狗走过来，听我们在说上海闲话，他也用上海话请我为他留个影。拍完后，我说用最新的苹果手机再给你来一张。一聊才知道他从上海自驾出来，已经一个多月。遇到好的景点就看就住，没有值得的地方就往前开，只带上两本书：全国公路地图与自驾游手册，就这样一路开到了这个手册上还没有涵盖的新开发的南极村。他说他去过新疆两次，准备天气暖和了再自驾重游一遍。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了赵婷导演的奥斯卡获奖影片《无依之地》中那个女主角弗恩。只不过，眼前的他64岁，开着花了60多万元、才买半年的簇新大房车，还有只讨人喜欢的狗狗陪伴，自由行驶在祖国既安全又美丽的大地上，我真心为他的潇洒生活点赞。

没想到下午又遇到一位自驾游的老人，更令我吃惊。当时我们正准备上大巴，一位老人听我们说上海闲话就来搭腔，是上海人？我答，“对呀！你跟哪个团来？”“我开车来的！就是那辆。”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我一看，土路的斜坡那儿停着一辆1.6排量的灰色马自达，车顶上面还七翘八裂地搭了一个铁架。“这是我的行李架。”他笑着说。我问他，“这么小的车，你这么高个儿，晚上怎么睡觉？”他打开车门，原来车的副驾驶座椅、后座都拆了，一副木板放在上面，从前伸到后，上面还有卷起来的垫被。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与他攀谈起来。越聊越觉神奇，他随车带着两部发电机、大电瓶，还有一辆电瓶车和电饭煲……几乎所有房车的配置应有尽有。我想当然地以为，他肯定是老驾驶员，一问才知道，他退休后直到68岁才学车，双眼还有白内障，一个做了手术，还有一个没做。“我都81岁了，再不走这辈子真的就不可能走了，所以女儿与老太婆也支持。”

他独自一人开着已经开了十多年的小轿车，到了南极村，还不想摆渡去近在咫尺的海南岛与老太婆会师，而是继续往西开，进入广西、云南、贵州，他笑着说：“万一路上开不回去，把车就地停下，坐大巴或飞机回家，以后想开再过来开回家。”

有人说旅游就是遇见，遇到不同的人与不同的事。是啊，不出来旅游，我怎么会知道人在晚年也能这样放弃温暖的城市生活，四海为家地生活？倒不是说我也想这样，在走万里路与读万卷书两者中间让我选，还是喜欢后者。但是他们在走向生命终点之前想到了冲一下、博一下，这种活法对寻常人来说，是一种生命能量的显示，是一种无形的鞭策，是人活一辈子要不留遗憾的启迪。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