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创建香港首个专业现代舞团，1987年到内地首个现代舞教育机构任教，2005年创建内地首个民营专业舞团，2008年创办“北京舞蹈双周”，2020年参与创办“粤港澳大湾区舞蹈周”……在中国现代舞领域“拓荒”四十余年的知名舞蹈家曹诚渊近日接受《中国新闻》报专访，讲述在“最现代的国家”——中国，现代舞生机勃勃的现状和潜力无限的未来。

40年前来内地演出 观众摸黑偷看摸黑溜走

“你知道现在全世界最现代的国家是哪个吗？中国。”北京通惠河畔，在雷动天下剧场的办公室里，雷动天下现代舞团创始人曹诚渊接受《中国新闻》报采访时抛出这个问题，然后自己给出了答案。这也是生于香港、求学美国、走遍世界的他，现在把事业重心放在内地的原因。

曹诚渊被誉为“中国现代舞之父”，他不以为然。他指出，将现代舞带到中国的是曾经跟随“现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邓肯学舞的清末舞蹈家裕容龄，此外还有“民国三大文妖”之一黎锦晖，中国新舞蹈艺术开创者之一吴晓邦，以及戴爱莲、梁伦、郭明达等前辈艺术家们的筚路蓝缕。

但在曹诚渊梳理的“中国三代现代舞编舞家”群像里，他把自己放在“第一代”序列中。“我的出现跟中国改革开放是同步的。我们建团(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是1979年，刚好是改革开放开始的时候。”

曹诚渊清楚地记得他1980年底率香港舞团受邀到广州进行交流的经过。“那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有境外现代舞团到那里做一场完整的表演。当时是内部交流，没有对外售票。我们在广东省歌舞团的内部剧场演出，观众席的座位还是板凳，开演前只有前排坐了人，后排观众寥寥落落。”

演出开始后，灯光转暗，曹诚渊上场后发现台下黑压压的，不知何时来了很多人。“那个剧场能容纳600人，估计当时来了1000人，过道都坐满了。但演出结束后，掌声稀稀拉拉的。灯光亮起，我们一看，怎么台下又没人了？”

广东省歌舞团的一个年轻编导后来偷偷告诉曹诚渊，在他们到来之前，有领导说现代舞是“西方的大毒草”。现在“大毒草”长到家门口来了，大家想见识一下，于是摸黑溜进去看，在灯亮前赶紧离场。

改革开放的浪潮很快席卷到了艺术领域。1986年，时任广东舞蹈学校校长杨美琦正式向省文化厅提议引进现代舞；1987年，内地首个现代舞教育机构——广东舞蹈学校现代舞大专班在广州开学，曹诚渊担任客座导师，当时已崭露头角的金星、在湖南学湘剧的沈伟都从这里走向了世界。1990年秋天，学员乔杨、秦立明凭借曹诚渊的作品《传音》参加法国巴黎国际舞蹈大赛，为中国现代舞在国际顶尖赛事中拿到了第一枚金牌。

无需“言必称西方” 三线城市也有上乘之作

1992年，内地第一支专业的现代舞团——广东实验现代舞团(广东现代舞团前身)正式成立，曹诚渊成为首任艺术总监。2004年，他发起第一届“广东现代舞周”，这一活动截至2021年已举办了18届。

2020年，曹诚渊与深圳市龙岗区政府合作创办“粤港澳大湾区舞蹈周”，今年夏天即将迎来第三届。前两届吸引了来自全国30多个城市的数百名现代舞艺术家参与，其中不乏来自成都、长沙、兰州、银川、邯郸和延安等地的舞者。让曹诚渊惊喜的是，这些作品整体水平“奇高”。

“很多人一提到现代舞就觉得这是西方的产物，对中国的东西不够自信。”曹诚渊说，中国社会快速发展，在基础建设、互联网应用等方面的现代化程度都已超过欧美。很多在二三线城市跳现代舞的年轻人拥有宽裕的物质条件，生活在多元包容的文化环境里，他们通过现代舞展示个性，表达所思所感，这样的作品是最具现代性的。

曹诚渊还笑称，现代舞看起来高端，其实“性价比很高”。其他舞团排一台节目动辄花费数百万元，现代舞只需10万元就能排出一台节目，100万元就能办一届舞蹈周。

“望舒之约” 帮舞者插上飞天翅膀

采访当天，雷动天下剧场的排练厅里，舞团成员们正在排练。曹诚渊从今年开始推出“望舒之约”系列活动，每月在剧场推出一台现代舞节目。将于2月26日、27日演出的第一台节目共有9个作品，来自北京、长春、三亚、南宁、济南等多个城市的舞团。

“望舒之约”这个名字取自中国神话，曹诚渊介绍，“古人认为每天晚上月亮腾空，散发着皎洁光芒，照耀大地，所以一定有一辆装载月亮的飞车，而驾驶这辆飞车的御者，名字就叫‘望舒’。如今中国大地上有许多年轻人创作的现代舞，散发出来的思想光芒如月亮般照耀人间。雷动天下剧场甘愿成为那一辆飞车，每个月装载来自全国各地的现代舞，登临北京。”

曹诚渊在自己的博客里介绍了包括“望舒之约”在内的2022工作计划，也写下对于2021年的“年终总结”。“去年我们没有一天因为疫情而停止上班。”他说，新冠疫情暴发两年来，出国交流活动暂停，舞团把重心放在编排新舞上，去年完成了8台节目，其中包括35个大大小小的舞蹈作品，数量是疫情前的两倍。

四十多年来，曹诚渊一直致力于推广现代舞，他认为现代舞难以通过综艺节目等大众传播手段进行推广。“有的人看了舞蹈综艺后，来我们剧场看演出，结果一台节目一个多小时，他看到一半就开始刷手机。”

曹诚渊认为现代舞的发展应该细水长流，“望舒之约”和“粤港澳大湾区舞蹈周”这类活动更适合其发展路径。他记得去年舞蹈周期间，各地舞者相聚龙岗，整条街道上充满了艺术气息，“几百个跳舞的年轻人，他们走在路上的那种精气神，那种力量，从一个区域发散出去，现代舞的种子就这样散播到各地”。

【人物简介】

曹诚渊，1955年生于香港，美国华盛顿州太平洋路德会大学工商管理学士(兼修教育与现代舞)、香港大学工商管理硕士，1990年入选“香港十大杰出青年”。1979年创建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1987年出任广东舞蹈学校现代舞大专班顾问、导师，1992年任广东实验现代舞团首任艺术总指导，1999年任北京现代舞团艺术总监，2005年创建雷动天下现代舞团，发起“广州现代舞周”“北京现代舞双周”“粤港澳大湾区舞蹈周”等活动。现任中国舞蹈家协会理事、广东省舞蹈家协会副主席。

来源/中国新闻网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