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名家姜昆今年再度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和戴志诚合作，为全国观众奉上相声《欢乐方言》，在笑声中介绍广东等地的方言特点，在守正中创新，寓教于乐、谐趣横生。不过，网上对这段相声既有好评也有“差评”。甚至在网络搜索的范围内，差评相对更多。这让我想起一些人常常挂在嘴上的“电视台不让播”的话，显露出另类的价值标准。

相声艺术，观众喜闻乐见。这源自于它的喜乐属性。看相声，寻求其喜乐效果是必然的。只不过相声作品的品性会有不同。讽刺、幽默、机智、荒诞、滑稽，各显其味，也各显其位。当观众指出作品的品位时，他已经对作品进行了价值评判。而对于同一个作品的不同评价，源自于不同的价值评判标准。比如，按照戏剧家李渔的评判标准，喜剧作品的最佳境界在于“妙在水到渠成，天机自露；我本无心说笑话，谁知笑话逼人来”，强调内容与形式的融合、规律与手段的统一、必然与自由的解决。这是李渔主张的喜剧美学标准。倘若有相声演员以搞笑来评判，强调一个搞字，使怪相、做鬼脸，致力于自我降低，与低庸媚恶粗相伴，以求出乎观众意料，在搞怪中招笑，那李渔的经典喜剧就可能被当作垃圾废弃。

毫无疑问，“电视台不让播”是因为电视台有明确的审核标准。对于文艺作品，主要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恩格斯所说的美学和史学的标准。这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评论标准，是社会主义文艺的根本遵循，必须深入学习和切实履行。

“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文艺评论标准，既是有机的，不可割裂，也是具体的，并不空洞。以相声《欢乐方言》为例，就可以感受到科学理论与精湛艺术的统一，领略到这段优秀作品守正与创新的统一。

相声是说学逗唱的艺术。这是相声的性质所在，是相声艺术的根本。行话叫作“倒口”的学说方言，是相声艺术的传统技法之一。新中国成立以后，在推陈出新的方针指引下，以侯宝林先生为主要代表的相声艺术家，在老舍、罗常培、吴晓铃等文学家、语言学家的帮助和支持下，带领苏文茂、赵振铎、李伯祥、郝爱民等新一代的艺术家，自觉摒弃轻视劳动人民的不良眼光，净化相声语言、提高相声格调，整理创作表演了《普通话与方言》、《戏剧与方言》、《学四省》、《宁波话》等一批介绍和模仿各地方言的优秀相声作品，增添了学说上海话、苏州话、宁波话等内容，生动活泼、惟妙惟肖，为当地群众津津乐道。马季先生创作的《广东话》是改革开放新时期对于传统“倒口”的继续弘扬，进一步拓展了相声“倒口”的“地域版图”，扩大了相声艺术的影响力。《欢乐方言》是姜昆在《广东话》的基础上，以曲艺艺术“一遍拆洗一遍新”的创演方式，历经四十余年的艺术磨砺，不断改编发展提高的艺术结晶。并把这段作品传授给他的弟子大山。《广东话》主要侧重于学说方言本身，展现相声艺术家的口语模仿能力，而《欢乐方言》不仅惟妙惟肖地模仿，不断接受当地观众的严格检验，而且在模仿的基础上着力介绍和展示方言的语音规律，让观众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传播即使是当地观众也未必了解的专业知识，彰显中华民族语言的丰富多彩和独特魅力，展现相声作为语言艺术的巨大魅力。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知识性介绍，恰恰与相声逗笑的属性相背离，一般演员很难掌握，也不愿意去掌握。它在表演的时候，必须铺平垫稳，先以洗练的语言讲解到位，让观众完全明白，然后才以神形皆备的方式充分摹拟，才能出效果。在这段相声当中，姜昆模仿的广东话中入音、气音、多元音的实际例子，象“一、二、三”、“张、常、姜、香”之类，都似乎是信手拈来、唾手可得的，与李渔所说的水到渠成、自然天成的情境契合，给人带来丰富的喜剧美感，令人惊叹。以致于捧哏的戴志诚一说出“张厂长常常想见常厂长”的“考题”时，观众席爆发出满堂的笑声，达到极佳的艺术笑果。可以说，一位年逾古稀的表演艺术家，以这样的守正之作致敬央视春晚舞台，对于恪守美学标准和史学标准的媒体，对于崇尚文以载道和寓教于乐的观众，无疑是必然的选择、美妙的福音。

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主要评论标准以外，还有其它一些文艺评论、相声评论的标准。在评论相声《欢乐方言》的时候，至少可以包括客观的标准、事实的标准、必然的标准三个方面。首先是客观理性。宜对事不对人，只讲理、不论谁、一视同仁。从评论作品转移到评论其人，从文艺评论转移到体育评论，没有必要。其次是实事求是。抄袭不抄袭这样的法理上的事情，应该遵循实事求是的原则，由当事人乃至法律法规认定。事实上并不存在抄袭的情况。最后是必然确定。要求作为评论的逻辑前提是必然确凿的。部分评论者认为：央视春晚作品必然是从来没有演出过的全新作品。并以此作为评论的逻辑前提。实际上，这是部分评论者的主观意愿。不宜把这种意愿强加给央视春晚。

文/王大胜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