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

一直对回家过年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去年我们一家还回老家和家人过了个欢乐团圆年。今年年前一个月，母亲就在电话里说想我们回家了，她倚门期盼已久。

然而，随着世界各地疫情的反弹，环球同此凉热。近日单位下发的防控提示明确表示“非必要不离沪”，除非紧急原因。算了，我一介小老百姓就不给别人添乱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得认真办年货、做美食，想着如何使一家三口把年吃出一支队伍的气势。毕竟吃好了才不想家嘛。除了每年春节必做的蛋饺、肉圆，今年的年菜大单上添加了几样新菜，比如做藕夹、鸡汁鲍鱼、川味粉蒸肉等。美食得有美酒配，否则总觉有点辜负。我爱美酒，甚至还有白酒二两顶格的小酒量。作为一介女流，这点酒量是父亲培养出来的。小时候，遇到吃宴席这类喜事，父亲就驮着我一起参加。父亲好酒，喝到酣畅时还喜欢逗我，他说有酒窝的人天生都会喝酒，于是，我真的以为自己酒量是老天爷赏赐的了。从筷子尖蘸点白酒到把酒杯端给我抿一口，慢慢地，我就成了小孩子里酒量最好的一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曾经是我年轻时仗剑走天涯的理想，但其实拢共也没实现过几回。

十岁那年的春节算一回吧。父亲与他的好友一起在拼老白干，而我与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则像两个小酒鬼一样喝着红酒。父亲回忆说，那次我和小伙伴每人至少喝了一茶杯，喝完倒头就睡，脸蛋像红苹果。如今父亲驾鹤西去多年，而我也听闻我那个青梅竹马的小酒伴前年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余光中在《记忆像铁轨一样长》里写道:“说是人生无常，却也是人生之常。”

父亲喝酒时，爱给母亲也斟浅浅一杯，独自饮酒总觉愁苦，对饮才成欢。喝酒的父亲也是最快活的时候，每晚两小杯，有两样下酒小菜即可，他并不贪杯，贪的是那份俗世快乐。我们也曾给父亲买过很多酒，但是生前有两瓶茅台他一直没舍得喝。后悔为什么父亲在世时，我没有在某个值得纪念的美好日子将美酒强行打开让他喝个痛快呢？许多道理总是在痛失之后才明白。没有父亲的年，少了喝酒的氛围。而我是父亲培养的喝酒接班人啊，在一年的最高潮——除夕之夜，纵使今年不能围坐一桌，千百里之外，也要向家人隔空举起酒杯，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新年，愿疫情早日消散，来年团聚。

年前，给几位女友各寄了一坛米酒，相约在过年时，我们云干杯。中年女人喝酒，喝的是同病相怜（岁月已给我们的身体带来一些小疾），喝的是相遇相知，是心有灵犀不点通。

所有的生灵中，唯有人类爱喝酒，而喝年酒至少是两个人（或以上）的乐事，因为也只有人类需要爱才能生存下去。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