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停摆两年之久的世界贸易组织（WTO）争端解决机制上诉机构何时才能恢复运转为国际社会所关心。

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举办的中国参与WTO争端解决20周年论坛上，中国常驻世贸组织代表、特命全权大使李成钢表示，入世是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积极运用WTO争端解决机制化解贸易争端，是中国深度参与全球经济治理、推动国际经贸规则发展完善的缩影，展现了中国坚定维护以WTO为基石的多边贸易体制、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的责任与担当。

李成钢说，当前外部世界发生重要变化，在民粹主义和新冠疫情多重冲击下， WTO陷入危机，争端解决机制因为上诉机构停摆而皇冠失色，中国在经贸领域正面临着更加复杂的风险和挑战。面对这些挑战，需要从历史实践中吸取经验和智慧，继续用好WTO争端解决机制，并推动它进一步完善发展。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教授左海聪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专访时表示，我们是WTO争端解决机制最主要的使用方之一，这可以捍卫中国的利益，也能够表明我们对WTO规则的遵守。

中国常驻WTO代表李成钢大使 （来源：商务部网站）

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未来

争端解决机制是WTO的核心支柱之一，由于美方持续阻挠上诉机构大法官遴选，自2019年12月11日起WTO上诉机构停摆，对多边贸易体制造成了沉重打击。

商务部条约法律司司长李詠箑说，作为WTO争端解决机制的坚守者、建设者和践行者，要充分认清现状，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在未来的改革方向上，李成钢说，尽管各方有意通过必要的改革恢复该机制的活力与权威，但具体怎么改、改成什么样目前尚无共识，实质性讨论也还未展开。在改革过程中，需要从争端解决的目的是什么、争端解决面临着哪些问题、未来改革的方向往哪走等维度来深刻思考和研究。

WTO上诉机构前主席、大法官赵宏教授则提出，第一，透明度可以作为重要发力点，例如建立监督机制、在促进透明度的同时设置规则限制。第二，将母语诉讼作为另一重要发力点，推动中文作WTO工作语言，从而提升参与WTO诉讼的公平性。第三，我们要思考普通法司法惯例对国际司法裁决的影响以及所带来的问题，当前WTO争端解决机制、特别是上诉机构所面临的危机与此不无关系。赵宏还建议，中国应该继续做好国内法治建设，同时积极运用贸易政策法律工具。

左海聪告诉第一财经记者：“WTO争端解决机制的上诉机构被誉为皇冠上的明珠，现在虽然蒙尘，但还是明珠，其成功和重要性不容否定的。它是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政府间争端解决机制，这体现在其强制管辖权，所有的成员都接受其管辖，专家组报告通过后就会有法律约束力，无法被反对。上诉机构从1995年运作至今，整体看是成功的，只不过最近两年出现了危机。”

中国一直是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支持者和践行者

李成钢表示，入世20年，中国大大提升了运用世贸组织规则捍卫自身合法权益的能力和水平，从旁观者、学习者逐渐成长为积极的参与者和主要的使用者，在应对心态、诉讼团队建设、敢于善于斗争等方面取得显著进步。

李成钢说，随着中国经济全球占比从“小个子”变成“大块头”，我们需要主动承担更大国际责任，提供更多公共产品。中国未来不仅要思考如何进一步用好该机制，维护中国利益，还应从更宏观的视角去思考、设计和推动该机制的改革，使之更加符合全体成员的利益。

李詠箑认为，入世20年来，中国一直是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支持者和践行者。“一方面，我们充分运用WTO争端解决机制维护了国家和产业利益；另一方面，我们尊重并认真执行世贸裁决，以实际行动，切实维护了多边贸易体制的权威性。”她表示。

李詠箑介绍，在争端解决机制方面，20年来，我共起诉案件22起，被诉案件47起，作为第三方参与案件190起，已成为WTO争端解决机制最主要的使用者之一。

她说，20年来，我们始终支持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在摸索和实践中逐步熟悉制度、善用规则，维护了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我国也实现了从多边经贸规则的接受者到参与者和贡献者的转变。与此同时，我们不断持续加强人才输送和储备，培养了一批熟规则、懂国情、宽视野的WTO争端解决专家。

“我们先后成功推荐张月姣教授、赵宏教授成为上诉机构成员、推荐杨国华教授成为’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仲裁员，累计7次共推荐近20名专家列入专家库名单。我们注重涉外法治人才培养，加强内部团队建设，形成了具有年龄梯度、专业素养和实践能力的WTO争端解决团队。”李詠箑说。

面对大变局和新形势，中国作用更受期待

在被问及哪一个中国参与的案件最让人印象深刻，左海聪表示，中国在WTO中的每一个案件都具有代表性。“与美国的双反案件（DS379）的裁决比较准确地界定了公共机构的构成要件，这是我们的一个胜利，也给所有拥有国有企业的国家一个很好的法律解释。还有知识产权案、电子支付案、出版物与音像制品案，我们的制度也有所改进。汽车零部件案后，我们给予了进口汽车国民待遇。可以说，中国在WTO的每一个案子都有典型意义。”他说。

李成钢说，面对大变局和新形势，中国角色越发吃重，中国作用更受期待。希望在专家学者支持下，中国的WTO争端解决事业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继续为坚定维护国家利益，畅通国内国外双循环发挥关键作用的同时，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支持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推进国际经贸领域的法治进程，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作出更大贡献。

张月姣则在发言中表示：“入世20年，它产生的无形资产怎么估计都不过分。”张月姣说：“从推动中国法治前进的角度来说，这是历史性的。因为要遵守国际公约和法律，所以中央政府清理法律法规2300多件，地方政府清理了19万多件，这不仅在中国法制史上是历史性的，在国际法制史上也是历史性的。”

中国也是WTO裁决的认真执行者。“不论争端解决结果如何，中国都执行，特别是为此修改了著作权法第四条，这在国际上来说令大家都很感动。我们做了很大的贡献，也做了一些牺牲，但是建立了中国的信誉，信誉是一种巨大的生产力，是不可估量的。”张月姣说。

她称：“（WTO前总干事）拉米就跟我讲过几次，中国在WTO拥有了国际性的广泛影响力。在中国履行WTO裁决方面，拉米曾经给过A+（的评级），是历史最好。从执行来说，我们这么多团队都亲眼见证了这段历史。”

左海聪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认真执行案件裁决结果给中国带来良好的国际声誉，表明中国是一个信守国际义务和规定的负责任的主要成员。“这些案子有时候会给我们企业带来一些压力，但由于中国经济快速成长，中国企业和产业能够消化。另外，从比较优势的角度来看，放开市场、降低关税或者消除贸易壁垒，其实会促进中国竞争能力，老百姓也可以得到更物美价优的东西，是有好处的。”他说。

左海聪还说：“所以说现在我们中国对于案件的处理，无论是案件的审理，特别是执行，我们能够保证执行上负责，也能以一个平常心来看待。我觉得这是跟中国的制度和我们中国的经济实力有关的，我们能够消化这些东西。”

来源/第一财经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