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维伦纽瓦执导的科幻电影《沙丘》正在热映,宏大的世界观、诗意的画面和汉斯·季默震撼人心的配乐都令观众津津乐道。科幻电影早已是电影类型片中重要的分支,中国科幻电影《流浪地球》赢得票房成功,国产剧《三体》也引发期待。然而,用歌剧表现科幻题材,在国内前所未见。
11月4日、5日,中国首部科幻歌剧《七日》由上海交响乐团在沪首演,并将在线上播出,填补了中国歌剧发展史的这一空白。这部室内乐歌剧由作曲家郝维亚创作,是他“中国新歌剧”系列第二部。《七日》探讨未来:当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高科技全面超越人类,我们是谁?我们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将电影手法引入歌剧舞台
一部新歌剧首演,如同一个孩子降生,但身在北京的郝维亚因疫情防控要求未能亲临现场。关于《七日》,郝维亚说:“我们没有现成的人物关系和情节可以借鉴,更多依赖想象。从主题到人物关系,从音乐结构到舞台呈现,都是抱着对未来的向往或担忧,还有对歌剧艺术规律的尊重,一起琢磨出来的。”
演出前,跟随《七日》导演杨竞泽走进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如同进入浩瀚宇宙。舞台上出现了一片沙丘,黑色金字塔倒映其中。沙丘上一个白色的低音提琴琴盒,如一艘船,杨竞泽说,那象征着“诺亚方舟”。《七日》将电影手法运用于歌剧舞台,一块长16米、高6米的巨幕上,投影出变幻无穷的星空。杨竞泽还因地制宜,以音乐厅内的五块反声板为幕,制造沉浸式的影像体验。
杨竞泽透露,《七日》中的每一日都有不同的视觉呈现。“光”这一母题,贯穿着郝维亚音乐的始终,在视觉呈现上,杨竞泽也希望能传递出光的温暖、辉煌、深邃,以及人物内心的情感变化。三位主演的服装也是杨竞泽设计的,材质和剪裁都营造出一种未来感。“都说歌剧是用来‘听’的,我们希望,《七日》也可以很‘好看’。”
在上海交响乐团的演奏家们手中,装着水的高脚杯也变成了乐器。上海交响乐团驻团指挥家张洁敏解释:“因为郝维亚的音乐里反复描绘了光的色彩和影子,所以酒杯成了打击乐的一部分,制造出一种想象出的、未来的声音,一种光和影的碰撞。”
中国新歌剧的执着探索
关于科幻歌剧,郝维亚提及美国简约派作曲家菲利普·格拉斯上世纪70年代的《海滩上的爱因斯坦》。这部时长4个小时的先锋之作,没有传统的剧情和角色发展,唱词如天书。演出的颠覆性和争议性也让菲利普·格拉斯和导演罗伯特·威尔逊声名鹊起。
这些年,郝维亚从未停止实验歌剧的艰难探索。他创作的《画皮》2018年曾在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首演,打出“中国新歌剧”的响亮旗号。在有限的制作经费下,他用零舞美、零灯光、反串、民乐队的方式,给观众营造出全新的歌剧体验。
这次的《七日》,由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海交响乐团、中央音乐学院创作中心联合委约创作,延续了室内歌剧的形式。张洁敏带领十几位乐手组成的室内乐队,居于台下,与观众距离更近了。
直到《七日》上演前几天,完美主义的郝维亚还在修改乐谱。有一天排练推迟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等作曲家最新的乐谱。
每天排练,张洁敏都会录像,随时传给郝维亚,两人再根据排练沟通修改意见。“最长的一次排练超过11个小时,从早上10点到晚上9点半,虽然累但很兴奋。尤其对周正中、董芳、李晶晶三位歌唱家来说是巨大的挑战,音准很难把握,更不用说表演的情绪。”张洁敏说。
艺术会被人工智能替代吗
虽然创作了一部科幻歌剧,但郝维亚坦言,他个人是“反高科技”的。“科技很能帮助我们解决很多问题,但从离不开的手机到电脑,从吃饭到穿衣,甚至人与人的交流,乃至两性关系,高科技侵入太深了,所以我的反对其实是担心人类被物化而已。”
在歌剧中,这个问题被反复讨论,三个主角基于各自的身份提供了不同的理解。他们平行讨论,相互之间不沟通,只在最后,郝维亚给出一曲三重唱。“我们最终也没有答案,能引起观众的一些思考足矣。”
在《七日》中,智能人渴望着人类的爱情。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爱情还存在吗?艺术会消亡吗?张洁敏说:“可能你输入所有伟大指挥家的大数据,也可以复制出一个虚拟指挥家。但我相信,艺术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依然是不可替代的。未来已不可避免地到来,但我更怀念过去,可以给远方的人写信,可以打开门和邻居打招呼,买个酱油也能和老板聊两句。”
无法来首演现场的郝维亚给演员们写了小卡片:“《七日》的可贵之处在于关注未来。在剧中我们探讨了人的局限和困局,但是我们依然对未来充满信心,就像我们对待今天的生活,饱含热泪,却依然嘴角上翘。诚然,创造、创新都很难,但是我们努力过,大家在一起快乐地工作过。”
文/上观新闻记者 吴桐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