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卡车司机的工资比律师、企业高管还要高？

在全英出现10万卡车司机缺口的当下，英国高端超市Waitrose近日表示，其向卡车司机提供的工资已超过该企业高管。

具体而言，在过去的18个月里，Waitrose已给卡车司机平均涨了7000英镑工资，还给新入职的司机提供1000英镑入职奖励。如按年薪计算，卡车司机年薪已达53780英镑（约合48万元人民币）。相比之下，Waitrose给总部高管开的年薪为4.5万英镑。平行比较的话，英国中学教师、律师、建筑师的平均年薪为40880英镑、43190英镑和42930 英镑。

之所以卡车司机工资涨幅明显，背后的原因在于：全英卡车司机缺口巨大。英国道路运输协会（RHA）对其会员的一项调查显示，截至目前，全英存在10万名卡车司机缺口。全英物流运输受此影响显著，Wetherspoons、Morrisons、Nando's、BP、麦当劳等餐饮、零售、能源公司均发出供应链告急信号，货物无法交付，甚至由于缺少货车司机，牛奶无法及时被取走，奶农面临将牛奶倾倒的窘境。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杨成玉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长期以来，英国劳动力市场存在供需不匹配问题，这迫使英国政府不得不吸纳海外移民。但是，签证政策、移民政策一直是其中阻碍。疫情期间，英国政府及企业发放的失业补贴、临时岗位需求也加剧了这一困境。“长远来看，这一问题或将持续，英国政府恐怕难有更好方案，以解决低端劳动力供给短缺的问题。”

10万卡车司机供给缺口

英国国家统计局（ONS）的数据显示，全英10万卡车司机供给缺口不仅来自英国本土，还来自海外。疫情刚暴发时，全英有4万名卡车司机来自欧盟国家。到2021年3月，这一数字已减至2万名左右。

英国媒体的调查发现，签证问题是来自欧盟国家卡车司机不愿或无法返回英国的主要原因。英国政府规定，只有获得HGV许可证，来自欧盟的卡车司机才可获得在英工作资质。

来自东欧的布尔日科夫斯基（Jakub Burzykowski）便是无法返英群体中的一员。他已在英生活八年，但在今年返英时被海关驱逐出境。

“在入关时，英国海关表示，我的欧盟定居身份不可在英获得工作资质，但这种事情在之前并未发生过。” 布尔日科夫斯基表示，“其实是因为签证审理过于复杂导致了这一问题。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在谋求到了一份卡车司机的工作。”

英国媒体报道称，来自欧盟的卡车司机如果想入境，就不得不面对无休止的文书工作，包括他们从未接受过培训的海关手续，并在边境排队许久。

除签证问题外，对于所有卡车司机而言，工作时间长、工资低是其离开原有岗位的另一原因。

“我早就不想干了！” 来自东欧的卡车司机Gabor称，“常年开车，我的脊椎已经很不好了。而且卡车司机只有强制性的最短休息时间，在我工作期间，连续休息的时间从未超过45小时。”

在运输商贸易机构Logistics UK看来，多年来，英国其实一直存在卡车司机供给短缺的问题，只是现在问题变得更为严重了。RHA提供的数据也佐证了这一观点，疫情暴发前，全英约有6万名卡车司机短缺。而ONS8月初的一项调查显示，70%的企业发现今年填补职位空缺变得更加困难，原因是缺乏合适的应聘者。

杨成玉认为，低端工人短缺是欧洲的共性问题。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就开始吸收大规模移民填补国内劳动力市场。相对保守的签证政策和移民政策是导致英国低端岗位供给不足的主要原因。受到疫情冲击后，一方面领取失业补贴的民众，尽快工作的意向不足；另一方面，经济复苏释放了大量临时工作岗位需求与劳动力供给不匹配，使得英国低端劳动力供给短缺。

人才短缺推高供给瓶颈？

由于卡车司机短缺，全英的物流运输受到负面影响。宜家表示，其在英国和爱尔兰的所有22家门店都面临供应问题；可口可乐称，一些超市的健怡可乐已经售罄；麦当劳则表示，已停止了奶昔和瓶装饮料的销售。

此外，JD Wetherspoon、喜力、Iceland超市等餐饮、零售也在不同程度感受到供应链断裂的影响。

英格兰银行的一份涵盖4～6月的报告发现，运输延误已导致家具、汽车零件和电器产品等物品的短缺。同时，建筑业和制造业也面临水泥和木材等原材料短缺的问题。

物流行业的行业组织表示，提高工资并非一劳永逸的做法。目前，英国HGV司机的平均年龄为55岁，只有吸纳更多的年轻人，才能保证这一劳动力细分市场的供给。

物流公司XPO Logistics在英国和爱尔兰的运输董事总经理迈尔斯（Dan Myers）表示， 英国政府应重新考虑，将卡车司机添加到短缺职业名单中。“作为一种短期的临时解决方案，这是一种明智、务实的方式。”他说。

不过，英国交通大臣沙普斯（Grant Shapps）拒绝将移民作为解决方案，他说：“作为英国人，我们必须站在自己的两只脚上。”同时，英国商务大臣库阿藤（Kwasi Kwarteng）亦致信商界领袖，敦促他们改为雇用英国籍卡车司机，并称外国劳工只是一种短期的临时解决方案。

在杨成玉看来，英国蓝领工人是短缺问题持续已久，未来还将继续持续。“英国政府的尴尬在于，既要放开移民政策填补不足，又担心大量移民造成的新问题。其中，零售、物流业感受明显，餐饮、旅游业也是重灾区。受脱欧和疫情等问题影响，英欧劳动力市场流动进一步受阻。在英国既有政策下，想缓解蓝领工人短缺的问题，可能基本无解。”他表示。

来源/第一财经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