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长大以后,都去了外地,有的工作,有的上学。平常,就是我和爱人在家。前年,在太原工作的大儿子、儿媳生下宝贝孙子后,这两年,我爱人一直在太原照看孙子。因此,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前两天,天气预报预告全国普遍大幅度降温,爱人、孩子们纷纷给我打来电话:“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因此,我不由想起了许多冬天的事情。
说实在话,冬天,并不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但也不是一个应该被遗忘的季节。事实上,随着气候逐渐转暖,关于冬天的记忆,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正一天天淡去。我倒是很怀念小时候的冬天,那才像是真正的冬天。于是,我经历过的严冬,就象放电影一样,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久久让我难以忘怀,心里泛起了那些冷冷的冬天里,许多温暖的记忆。
寒冷是北方冬季最严酷的刑罚。我们小时候,曾经穿的和棉花包似的,在寒风中依然瑟瑟颤抖,甚至被冻哭过。天气要比现在冷得多。农历10月份,下三尺厚的大雪,是常有的事。听大人们说,那时候,稷山还没有汾河大桥,冬天,汾河结冰以后,只要看到汾河河面冰上有动物脚蹄走过的印记,证明汾河的冰已经冻严实,拉着货物的马车才敢直接从汾河冰上通过;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对村里池泊结冰,我小时候深有体会,到了数九寒天,池泊里的水,全部结冰。池泊南面冻得裂开长长的口子,孩子们尽管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但玩起滑冰,却乐此不疲。摔倒了马上起来,颇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池泊北面太阳照射时间长,有时候没有完全冻实,因此,老百姓家里担水或妇女们洗衣服,常常砸开一个大窟窿用水。有些胆大的孩子滑冰,常常冒险往池泊北面滑,有时候冰面会裂开口子,甚至塌下去,若那个小孩不慎掉进冰窟窿里,大家常说那个孩子顶了“锅盖”,赶紧叫唤救人。
我舅家村子叫西里村,我妈领着我们常去舅家。我舅家有一个二爷爷。二爷爷和我外祖父是叔伯兄弟,在整个家族中,排行老二,我外祖父排老四。二爷爷家,无儿无女,院里只有几间东房,我妈领着我们走亲戚的时侯,院里种着旱烟叶,北面没有院墙,东房与南墙之间也没有墙,算是出入院里的路,没有大门,自由出入。二爷爷,我仅见过一次面,当时他才六十来岁,面黄肌瘦,留着胡子,穿老式棉衣,绑着腿带,手里拿个长长的旱烟锅子,坐在圈椅里,看上去老态龙钟,像现在八九十岁的老人。不久就去世了。二奶奶家离我舅家很近,转个弯,就到了。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外祖母让我在她家停了一年时间。冬天的晚上,我外祖母常常领着我去二奶奶家。二奶奶是吴壁村人,有“背锅”残疾,走路时,腰一直弓着。当时,二爷爷已经去世,家里就剩二奶奶一个人。但二奶奶在门口人缘极好,晚上家里闲聊的人不断,男人们来了,坐在炕下面;因家里地方小,妇女们来了,直接上炕。二奶奶每天都把炕烧得很热。外祖母领我去了,自然上到炕上去。虽然当时我只是个孩子,但毕竟是亲戚家的孩子。二奶奶的炕上有一个火盆,晋南人叫火盔子,直径一尺左右,用生铁铸成,里面放着几截木炭火,火盔上面放着铁火筷。铁火筷是用铁做成的类似筷子(比筷子稍长)形状的两根,上面用铁链连着。二奶奶把火筷平行放在火盔上,一遍和大家聊着闲话,一遍给我在火盔上烤着馍片、柿饼、枣等。因此,冬天只要到了二奶奶家,炕上温暖无比,烤着火盔。吃着烧烤食品,尽管外面依旧如针扎般刺骨,有时还能听见窗户外面,西北风似鬼哭狼嚎般肆虐,让人心颤,但我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的感觉。
刺骨的严寒冻结了人的激情,就连脑海深处的记忆似乎也被凝固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百姓家里普遍很穷,我记得我们家的水缸常常冻住,母亲常常用长擀面杖,剁个窟窿舀水;我家的酸菜缸也常常结冰,挖回的酸菜经常有冰碴子在里面;在学校上学期间,与我同桌的一个女同学,没有手套,两只手冻得肿的像胡萝卜一样,有时候,写字都很困难;有一天,我带着线手套上学,放学走一路,手冻得发麻,回到家后,忘了摘手套,直接把手伸进灶台下去烤,直到手套着火了,烧到手,才恍然大悟;记得有一年,父亲和我二哥把我们家的猪,卖给翟店食品站后,回来在翟店街上给我和我二哥,一人买了一双草绿色运动鞋(我们当时叫解放军鞋),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秋天穿了,冬天接着穿,就在那一年冬天,我的两个脚后跟,全冻了。一旦遇热,其痒无比。特别是晚上,睡到被子里,痒得总想用手抠,抠得一层层脱皮,有时候,走路都非常困难。就这样,连着好几年,每年一到冬天,脚后跟就开始发痒、脱皮,停了好几年,才算好了。
当然,冬天的记忆,离不开大雪的印记。我二哥上大学期间,有一年放寒假回来,到侯马下火车后,坐上去稷山的公共汽车,到了稷山县城,因下雪没有到我们太阳、修善方向的公共汽车,只好坐上了去万荣方向的公共汽车,路过均安村口下车,刚好遇见了均安村我大哥的高中同学张桃虎,张桃虎要留我二哥到他家避雪,我二哥婉言谢绝。张桃虎让我二哥从他家推了一辆自行车赶路。均安村离我们村十几里路,因那天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下得太快、太大,我二哥骑了一段,因雪太厚,就骑不成了,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家走,到家以后,浑身上下,简直成了雪人一般。
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全球气候转暖是不争的事实。冬天的气温一年似比一年高。我常常想念小时候的冬天,家乡那厚厚的积雪,屋檐下那又长又大的冰条,学校窗户上哈着热气用手指写着自己的名字……想念二奶奶家炕上那个暖暖的火盔子;想念哥哥们带我堆雪人、打雪仗;想念母亲连夜烧炕火,为我们驱除寒冷;想念父亲到运城盐池打工,维持全家生活……现在,冬天虽然来了,但城里普遍用上了大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暖烘烘的,让人觉得过往的寒冷,仿佛恍加隔世。因此,回忆冬天的这段记忆,便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它陪伴着我生命里的每-一个冬天,使我的每一个冬天都充满了童趣、幸福、期待和无限的暇想.....
其实,人生的旅途,与大自然的规律不无二致,也有寒风凛冽,也有大雪纷飞,也会有如履薄冰。只不过能像圣贤那样做到荣辱不惊,则是不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经历苦难就不会懂得珍惜。正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所以,生活中,当你走向冬天或处在冬天的时候,请不要退缩,更不要犹豫,坦然地接受严冬的考验吧,它或许更能让你的生命沉静而美丽!
让我们在回忆“寒冬”的同时,更加珍惜今天的“暖冬”吧!
2020年12月30日夜 写于侯马
作者简介:赵利民,男,汉族,1963年生,山西省稷山县人,爱好写作。多次在《作家》《山西日报》《作家联盟》《咱们村》《今日头条》《简书》《乡土作家》《南国红豆诗刊》《生活晨报》《山西农民报》《作家新干线》《百家号》《郁江文艺》《金石文学》《汾河家园》《绛州文学》《山西人口报》《大同矿工报》《洛阳人口报》《枣花报》《后稷文苑》《侯马报》《侯马作协》《稷人说稷》《稷山文艺》等报刊、公众平台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现任山西省侯马市城市发展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