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两会”，湖北代表团备受关注。

5月24日下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湖北代表团审议时强调，湖北人民、武汉人民为疫情防控作出了重大贡献，付出了巨大牺牲。武汉不愧为英雄的城市，湖北人民和武汉人民不愧为英雄的人民。习近平强调，要切实做好“六保”工作，做好高校毕业生、农民工等重点群体就业工作。

武汉大学何时才能复课？学生就业是否受到了影响？带着这些问题，北京青年报记者专访了全国人大代表、武汉大学校长窦贤康。

人物名片：

窦贤康，男，汉族，1966年1月生，安徽泗县人，1987年7月参加工作，1985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研究生学历，博士学位。现任武汉大学校长、党委副书记，第九届湖北省科协副主席、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

武大何时可以复课？

“这取决于两个因素”

北青报：您是否会担心今年学生就业问题？

窦贤康：和全国其他地方相比，今年武汉毕业生会面临更多的困难。一方面，武大学生返校的时间相对其他地方比较滞后，毕业前在校时间非常短，毕业生找工作的时间比较紧；另一方面，湖北和武汉受疫情影响，本地就业岗位需求不足，就业机会有所减少，这也会增加学生就业的困难。

但是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从2月初开始空中招聘活动，开设就业指导网络课程，并提供个性化职业测评与咨询服务；推进线上签约、选调生和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推送工作等。比如和北大、清华共享就业平台，开展就业创业工作“一帮一”行动。当时湖北疫情还比较严重，是清华大学首先提出建议，我们积极参与了这个平台。北大后来也在教育部的指导下，把就业平台开放给武大学生，北大就业中心和武大就业中心“结对”合作，帮助学生实现生涯发展的梦想，我们的学生受益匪浅。总之，困难肯定会有，但我们会努力，让毕业生找到一个适合他自己的工作岗位。

北青报：是否会存在就业歧视？

窦贤康：客观地讲，疫情期间武大的毕业生绝大部分不在武汉，学生感染率极低。另外，武大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武大的毕业生都非常优秀。我认为，用人单位在招聘人才的过程中，不会因为是武大的学生就歧视。

北青报：往年的就业情况如何？

窦贤康：武大的学生在全国就业市场上的就业率是远远大于湖北省的，不仅如此，我们的就业质量也是非常高的。学校每年都会公开发布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相关数据大家可以查阅。作为中西部的龙头高校，为了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大局，我们也有相当大比例的学生留在了湖北省、武汉市本地和中西部地区，参加湖北和武汉的经济社会建设，为湖北和广大的中西部地区贡献智慧和力量。

经历了这次疫情后，湖北的一些企业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我也问过我校学生就业部门，他们的回答是这种情况会对学生就业有影响，但影响不会特别大。我相信，有战略眼光的公司，会知道年轻人才储备是企业的未来，也会不断补充优秀的人才。

北青报：目前武大学生是怎么学习的？

窦贤康：现在这学期主要以网课为主，毕业生这几个月通过网络课程完成这学期的学习任务，也通过网络完成毕业论文的答辩。

让毕业生按期毕业是刚需目标。其实早在3月份，我们就已经进行了研判，要求本科生院、研究生院通过网络课程、网络答辩等方式，完成应届毕业生的相关毕业工作。

正常的话，全部的本科生月底就会完成整个的网上答辩，学生毕业的程序就全部走完了。全校其他年级学生这学期有很大的概率也会通过网络课程完成学习任务。

针对硕士毕业生，我们要求大部分人尽可能在本月底完成网络答辩和相关的毕业程序。另外，还有小部分硕士需要返回实验室开展毕业实验和毕业设计工作，以进一步补充实验数据，完善实验报告，完成毕业论文，他们可能要到7月份、8月份完成答辩工作。

北青报：武大什么时候可以复课？

窦贤康：武汉曾经是疫情的中心，学生返校的前提是必须要确保健康。

我们学校已全面做好学生返校的防控措施准备，目前重要防护物资的采购、老师身体健康的检查、学生寝室的消杀工作等都已经完成了。

学生什么时候返校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地方政府同意，按照相关规定，地方政府会给我们学校一个允许学生返校的时间节点；另一个是要经过教育部同意。根据湖北省疫情防控指挥部的通知，从6月8日起，各高校可以安排现居住境内毕业年级（含高职、本、硕、博）和有科研任务的学生按照错时错峰、自愿原则返校。具体返校时间和方式由各高校统筹安排。非毕业年级学生返校时间根据疫情防控情况综合研判另行通知。

我们会认真落实湖北省疫情防控指挥部的通知精神，优先安排毕业生返校问题，具体返校时间会根据程序报批后公布实施。

北青报：目前是全部学生都不能回学校吗？

窦贤康：不。我们解决了部分有重大科研任务的学生返校问题，批准少量学生返回学校。

因为今年二三月份，在抗击疫情最关键的时刻，有一些一线教授提出需求希望研究生返校，我们按照程序批准了少量医学、生物学相关的研究生返校，这些都是直接和抗疫相关的专业。当然，对这一部分学生都经过了严格的核酸检测，并采取了严格的防控措施，确保学生的身体健康。

北青报：我们了解到，4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央指导组组长孙春兰曾率中央指导组赴武汉大学调研。

窦贤康：对。孙副总理在离开武汉之前，去过武汉大学，主要是研究促进高校毕业生就业和校园疫情防控工作。在召开座谈会之前，她花了一个半小时视察武汉大学，其中一项工作就是征求我们关于学校复学准备工作等方面的意见，我们做了相关的汇报。

为什么邀请援鄂医疗队明年看樱花？

北青报：在抗击疫情的过程中，武汉大学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窦贤康：我们武汉大学有三个附属医院，其中两个医院（人民医院和中南医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与疫情战斗中，一批武大人临危不惧、义无反顾，以医者的使命感和责任感，站在战疫的最前线。同时我们还接管了雷神山医院和武昌方舱医院等医院。可以说，他们是这次抗击疫情过程中很重要的主力军。

作为大学，我们还有科技力量。在2月初，武汉核酸检测量比较少，医院通过和武大相关实验室的合作，在当时就提供了每天1700份的核酸检测。我们还迅速组织了药物筛选和临床试验、产业转化等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武大校友也是比较突出的。在2月初，校友通过捐赠、海外采购等方式，给湖北省、武汉市提供了大量的医药物资。据不完全统计，疫情期间武汉市共接收社会捐赠款物共42亿元，其中武汉大学校友捐赠款物12亿元，超过了四分之一，有力支持了抗疫工作。

北青报：在过去的几个月，您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窦贤康：作为校长，我和学校的书记以及班子全体成员一起，首先是确保校园的安全稳定，因为我们还有部分学生留在学校，必须扎扎实实做好学校的疫情防控工作。其次，我要想办法开展学校的教学工作，主要是开展线上教学，确保停课不停学。再次，还要尽可能协调校友资源，给武汉提供更多的医疗物资，尽我们所能提供支持和帮助。

武大校友让我非常感动，他们很多都是武汉人，在疫情过程中非常地卖力，可以说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2月10日之前，武大校友提供的口罩就有1000万只、防护服近50万套，还有将近20万个护目镜，这在当时是非常大的物资，对缓解医院的医疗物资短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总之，他们是在尽全力帮助湖北、武汉。

北青报：和去年相比，您这次参加两会心情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窦贤康：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疫情，现在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成果，大家更多地讨论如何更好地复工、复学，让生活步入正轨。武汉的疫情控制比较好，我们有足够的信心开始新的生活。

北青报：今年3月8日，武汉大学向全体援鄂医疗队员发出了赏樱邀请信，邀请他们明年3月樱花开放时一起到武汉大学看樱花，为什么要写这样的邀请信？

窦贤康：这有很多的因素。

我2月初第一次去方舱医院时，看到一批来自广东的援鄂医疗队护士，他们非常年轻，奋战在抗疫一线，虽然非常辛苦，但脸上洋溢着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正是他们的艰辛付出，才挽救了大量患者的生命。这些年轻人让我很感动，所以不论怎么感谢他们、报答他们都不为过。

有些医生、护士表达了想去武大看樱花的意愿，我本来打算今年让他们去看的，但因为樱花在3月中下旬盛开，当时武汉市疫情还没有完全被控制，所以没办法满足他们的需求。

后来，随着疫情的好转，我把北京协和医科大学的援鄂医疗队请到了武大，请他们去武大校园看了看。当时，樱花已经凋谢了，我带着他们走了没有樱花的樱花大道，还去看了学校的古建筑。当时我想，明年一定找个时机选个樱花盛开的周末，封闭校园只接待医务人员。

北青报：4月21日，您还与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视频连线，分享了学校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所取得的经验与成果。

窦贤康：在疫情初期，俄亥俄州立大学曾经给武汉大学捐赠了物资。我们疫情得到控制后，给俄亥俄州立大学捐赠了1万只口罩。他们校长很感谢武大，也想学习武大有什么样的复学计划。

我当时在现场，给他们的校长解释了我们为什么戴口罩。我说，绝大部分武汉人都会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这样有利于防范处于潜伏期的病人，在无意识中传播病毒，有效地切断病毒传播途径，降低传播速度。

我还举了我自己的例子。我说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曾经数次接触了事后证明是确诊病人的人，但因为我作了必要的防护，所以我还是健康的。

那次交流效果很好。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校长表示，将认真考虑这些宝贵建议，提醒师生佩戴口罩、进行核酸检测、按时测量体温。

双一流大学建设

“省委省政府每年给武汉大学4个亿”

北青报：您今年上“两会”，带来了什么样的建议？

窦贤康：我认为，和十七年前SARS时相比，中国的科技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在2003年SARS发生时，基因测序并不是我们完成的。但这次新冠病毒发生后，我们率先进行了基因测序，并分享给全世界。我们国家要走向强国，科技发展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我记得，孙春兰副总理在离开武汉时，曾问我们有什么建议，我的建议就是不管国内外情况如何变化，科技都是绝对需要增强的，科技强了，我们的底气也就足了！

我建议，不管今年经济遇到什么样困难，国家在“双一流”大学建设、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方面的投入方面，都不能降低，因为这涉及到科技和教育的基本盘。只有这样，才能保障高端人才的培养和基础科学的研究保持在一个高的水平。

我注意到，政府工作报告提到，推进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今年的报告篇幅不长，但在不长的篇幅中还提到这个问题，对我们是巨大的鼓舞，对中国高校是非常关键的。我们作为高校从业者，也更加有信心。

北青报：湖北省对武大的投入如何？

窦贤康：给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湖北省和武汉市在经济面临困难的情况下，省委省政府还是承诺，每年分别给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4个亿，进行“双一流”大学建设，一分钱都不减少，非常感谢湖北省，也感谢武汉市。

我们武大在“一流”大学建设中，这几年也一直在推进“人才强校”。我们本着一流的标准，不断打造一流的师资队伍，力求培养出一流的人才。

北青报：您曾经提到，在去年上半年中美贸易摩擦升级阶段，武大还曾顶着巨大压力赴美招聘人才。为什么？

窦贤康：我认为，越是西方反华势力阻挠我们发展，我们越要以更加开放的胸怀，不断引进西方的优秀人才，把科研教育事业办好，尽我们所能吸引一流人才回国工作，这是我们最朴素的想法。

我们去年从海外招聘的人才有250人左右。我们每年大概从海外招200余名年轻人回武汉工作，为未来奠定好的后备队伍。

北青报：那如何留住人才？

窦贤康：这几年，中国经济的发展、科研水平的提高，国内为人才提供了比较好的条件，以及非常不错的科研平台，海外留学人才也愿意留下来。

北青报：您想对要报考武汉大学的学生们说什么？

窦贤康：在中华民族奋进和追梦的历史进程中，疫情是非常短暂的事情，武汉现在已经很安全了，社会各界都感觉到，武汉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武汉人民是英雄的人民。

武汉大学是具有悠久历史的大学，校园也是中国最美丽的大学之一，我们在硬实力方面提高得也很快，在各主要大学排名中都是在国内的前十名。

希望有更多的学生踊跃报考武汉大学，我们一定会提供更好的教学和生活条件，一定让他们度过充实的4年生活。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孟亚旭
编辑/赵红信
校对/熊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