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新冠肺炎疫情，接着是价格战，“富得流油”的沙特阿拉伯也挺不住了。

沙特政府5月11日宣布了两项艰难的决定。第一项决定是将实施价值266亿美元的财政紧缩政策，包括将增值税从5%上调至15%，停止向公务员支付生活费津贴，推迟或缩减大型投资项目。沙特财政大臣穆罕默德·贾丹说，节省下来的资金将被用于医疗保健和企业援助，确保2020年的总支出接近计划水平。

第二项决定是沙特将在OPEC+减产协议的基础上于6月额外减产100万桶/日，这将使其原油产量减至750万桶/日，与4月相比减少近40%，将创下自200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同日，科威特和阿联酋也紧跟沙特步伐，宣布6月自愿单方面额外减产8万桶/日和10万桶/日。

沙特阿拉伯能源大臣阿卜杜勒-阿齐兹·本·萨勒曼称，沙特及其盟友自愿额外减产近120万桶/日的举动将有助于加快原油市场的复苏。“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加快市场的复苏，而不是因为我们认为市场状况正在恶化。”

沙特突然宣布扩大减产规模让市场感到惊讶。根据此前达成的OPEC+减产协议，沙特已经承诺5月的产量将比4月减少380万桶/日。此外，沙特曾一度表示不会独自承担减产的重担，甚至不惜与俄罗斯通过价格战争夺市场份额。

阿卜杜勒-阿齐兹说：“总体而言，我们看到需求和经济指标有所改善，这比我们3月和4月的情况要光明得多。”

埃信华迈（IHS Markit）能源副总裁岑国纬（Victor Shum）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说：“沙特的最新声明凸显了市场威胁的严峻性。我们估计第二季度石油需求同比下降2200万桶/日。迄今为止，这是石油工业历史上最大的下滑。对需求的担忧继续超过减产带来的利好。”

总减产规模是否扩大存疑

上个月，OPEC+达成了创纪录的减产协议：将自2020年5月1日起减产970万桶/日，为期两个月；自2020年7月1日至12月减产770万桶/日；自2021年1月至2022年4月减产580万桶/日。在上述970万桶/日的减产计划中，沙特、科威特和阿联酋将分别承担251万桶/日、64万桶/日和72万桶/日。

尽管尚不清楚970万桶/日的减产是否足以平衡石油市场，但近几周原油价格一直在上涨，布伦特油价较4月21日的最低点上涨了约10美元/桶。在沙特及盟友宣布自愿扩大减产后，国际油价得到提振。北京时间5月12日19时15分，WTI原油期货上涨4.92%，报26.31美元/桶；ICE布伦特原油期货上涨3.18%，报30.57美元/桶。

然而，分析师对于这一利好消息表示谨慎。“我们需要了解在更广泛的OPEC+协议下各国的履约情况，因为这将告诉我们整个OPEC+是否在进行额外的减产，还是沙特在弥补某些履约不佳的产油国的表现。”荷兰银行大宗商品策略主管帕沃伦·帕特森(Warren Patterson)说。

帕特森指出，伊拉克近年来在履约方面“劣迹斑斑”，根据协议，该国应该自5月1日起减产100万桶/日，但许多市场人士认为这是无法实现的。伊拉克至今尚未通知其主要客户最新的原油出口计划。按照行业惯例，产油国理应在月初及早向客户公布其产量计划。沙特、阿联酋和科威特等OPEC产油大国早已告诉客户将在本月削减原油出口量。

根据OPEC+协议的配额，作为OPEC第二大产油国的伊拉克需要将其石油产量比4月削减100万桶/日左右。但伊拉克国有油企巴士拉石油公司(BOC)发言人表示，伊拉克政府尚未就国内主要油田的减产额度分配达成一致。这些油田多数由国际石油巨头运营，包括埃克森美孚、英国石油公司、埃尼石油公司和卢克石油公司等。

除了伊拉克之外，还有许多较小的产油国可能无法完全履行OPEC+减产协议，如尼日利亚和安哥拉，它们的问题都大同小异——最主要的挑战还是来自于政府与国际石油公司关于减产配额的分歧。这可能会损害OPEC+在5月和6月每日削减970万桶石油产量的努力，约相当于新冠肺炎疫情前世界能源需求的10％。

沙特出人意料的决定

过去几年中，沙特通常要等到OPEC 6月的会议之后才宣布新的生产决定，但11日的声明表明，低迷的油价已给该国造成重压，迫使该国采取非常规行动。

3月，随着布伦特原油价格暴跌逾50%，沙特央行外汇储备当月暴跌270亿美元，以20年来最快速度“缩水”，降至2011年以来最低水平。由于原油出口收益减少，沙特一季度财政赤字高达90亿美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沙特经济今年将萎缩2.3%。

不过，沙特突然宣布愿意承担额外的减产重担也不无风险，可能让其他协议参与方觉得其姿态不再强硬。在代价沉重的价格战草草收尾之后，其他产油国已经发现沙特愿意为了拉高油价而做出更多让步。比如，在OPEC+谈判中，墨西哥拒绝按照统一的比例减产40万桶/日，而只愿象征性地减产10万桶/日，沙特最终也做出了妥协。

但显然，沙特自己并不觉得带头扩大减产是示弱的表现。岑国纬指出，沙特显然希望通过自己的表率作用要求其他国家更好地兑现减产协议的承诺。

“下个月的OPEC会议可能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将需要一些谈判的资本。产油国一直计划从7月起将减产规模削减约200万桶/日。但如果履约表现不佳，或者原油需求进一步疲软，那么可能需要进一步延长当前的减产水平。”岑国纬说。

岑国纬指出，当前，未来的不确定性很高，不论是下个月、明年，还是更久的以后。“但是，谈到石油市场，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油价走势将取决于石油需求，特别是其从第二季度低点开始上涨的速度。当然，这个的前提是假设第二季度新冠肺炎疫情造成需求最低点。”

在IHS Markit的基本情况展望中，布伦特现货价格在2020年第二季度平均为每桶21美元。需求的逐步回升和石油产量的下降将决定未来的价格回升幅度。

沙特的主动减产之举已经赢得了一些赞誉。阿曼石油和天然气部长穆罕默德·拉姆希表示，新的减产措施“肯定将有助于稳定市场”。

至于是否还需要进一步减产，OPEC消息人士指出，现在决定还为时过早。他说：“我认为所有选择都是开放的，这取决于我们下次开会时市场的走势。”

然而，在某些OPEC国家，高成本生产可能会推动进一步减产。拉姆希说：“阿曼正在不断评估可以优化的领域，并削减成本高昂油田的生产，例如热采油田。”他补充说：“这是出于预算限制。我不确定最终数字，但这项工作将带来额外的减产，特别是在未来几个月中。”

沙特阿美一季度利润下滑25%

12日，沙特国有石油公司沙特阿美公布的财报显示，受油价大幅下跌和能源需求不断萎缩的影响，该公司第一季度净收入下降25%。在今年前三个月，沙特阿美的净收入为166.6亿美元，而2019年同期为222.1亿美元，这主要反映了原油价格下跌、炼油和化工利润率下降、库存重新计量损失带来的影响。

沙特阿美首席执行官阿敏·纳赛尔说：“展望2020年剩下的时间，我们预计新冠病毒大流行对全球能源需求和石油价格的冲击会影响我们的收益。在此期间，我们将继续通过减少资本支出和推动出色的运营来加强业务。”

财报显示，第一季度的资本支出为74亿美元，而2019年同期为72亿美元。鉴于市场状况和近期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公司继续预计2020年的资本支出在250亿美元至300亿美元之间。2021年及以后的资本支出仍在审查中。

“新冠肺炎疫情危机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正在适应高度复杂且瞬息万变的商业环境。”纳赛尔说，“阿美公司在经济周期中表现出了韧性，并且由于强大的资产负债表和低成本的结构而处于绝无仅有的地位。”

财报显示，沙特阿美第一季度来自经营活动的现金流为224亿美元，而2019年同期为245亿美元；自由现金流为150亿美元，而去年同期为174亿美元。

尽管收入下降，阿美公司仍将派发187.5亿美元的第一季度股息。该公司已承诺在五年内每年向投资者发放750亿美元的股息，这是其在上市之前向投资者做出的部分承诺。尽管削减了资本支出，该公司似乎没有放弃这一承诺。

股息发放对于沙特政府来说至关重要。沙特政府持有该公司约98%的股份，并且正面临着数十年来最严重的金融动荡。

在沙特阿美公布一季度财报前，由于全球经济受到新冠病毒大流行和随后的经济封锁的打击，全球能源需求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今年以来，布伦特油价已经下跌逾50%，目前的交易价格约为每桶30美元，不到沙特政府平衡财政预算所需价格的一半。

“从长远来看，我们仍然相信，随着全球经济的复苏，能源需求将会反弹。”纳赛尔说。

北京时间12日15时51分，沙特阿美的股价上涨0.49%，至31.05里亚尔，今年以来下跌了12%。该公司的市值从超过2万亿美元的峰值下降至约1.6万亿美元。

沙特阿美周二表示，正在推进从沙特公共投资基金（PIF）手中收购石化制造商沙特基础工业公司（SABIC）70%股权的计划，该交易有望在第二季度完成。它在一份声明中说，“已获得所有必要的监管许可。将会在适当时候发布公告。”

此前，有消息称，沙特阿美正在要求重新评估收购沙特基础工业的交易价，原因是油价暴跌对其财务构成压力。沙特阿美去年同意以69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沙特基础工业公司70%的股份，但按照目前的市值计算，沙特阿美股份购买计划价值约为400亿美元。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