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母亲节|母亲是一幅淳朴的哺育图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0-05-10 09:35

女人分娩的痛苦短暂即失,但哺育儿女成长的重任和艰辛却漫长而遥远。直到世上的每一位母亲在她生命的尽头,留给儿女们的依旧是牵挂和爱的句号。 

而我家侥幸在拮据艰辛的岁月里活下来的体弱多病的五兄妹,则成了我母亲一生心甘情愿的重轭和累赘。为此,她付出了她永不复回的青春,炽热的心血和她生命的全部。

母亲是受媒妁之言别无选择地嫁给了父亲,不幸的婚姻,注定了母亲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悲伤;而她又是中国最末一批裹脚的妇女,所以,她这一辈子注定要比新时代的女性付出更多的辛苦和汗水。 

我们兄妹陆续地降临人世,无异于给我多灾多难的母亲雪上加霜。父亲的脾气是点火就着,平时说话也像打雷似的。他们俩打了一辈子的架,母亲曾不止一次地流着酸楚的泪水说:“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可怜的孩子,我早骑着马儿走了。” 

我平凡、平实、平常的母亲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一个“穷”字。她结婚后,只有一间低矮破旧的土窝。回门时,小脚祖母威严地指挥一伙人叮当五四地将洞房里借来结婚用的摆设全部搬走了。连挂着双喜字的门帘儿也卷跑了。家徒四壁,挑门单过,家里穷得连耗子也不进,欠生产队里得债,滚成了小山。 

半大脚儿的母亲,每天与男爷们一道起早贪黑地下大田里劳作。一天也只能挣上7.5分,离10分工日还差2.5分呢。而且,每每收工回来,汗珠未落的她又无怨无悔地承包了家里所有得家务活。深夜,她还要在灯下纳鞋底、织纱活儿,一针针地直到月上三竿。 

家,在母亲的汗水中温馨。 

儿女,在母亲的心血里成长。 

小时候,更为难熬的是寒风呼啸的漫长冬夜,家里缺少棉被。上小学前,母亲、我和弟弟妹妹四个人滚在土炕上,同盖一床破旧的棉被。每晚,母亲只得侧身而眠,露出她半个丰腴的臂膀。三更里,她时常被冻醒。但她悄无声息地为我们掩好被角儿,用她暖暖的软软的胸膛和厚实的脊背依偎着她幼小的儿女们。 

在冬天每一个清冷的早晨,我们几个孩子最怕穿棉衣。因为,棉衣冻得像冰块一样凉。这时,母亲准会喜滋滋地坐起来,把我们几个孩子的小棉袄,一件件地围在她白花花、热乎乎的身子上,捂热后,再给我们依次地穿上。母亲用她的体温,为我们驱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冷的冬季。 

春天,换单衣时,母亲总是最后一个给自己做。新布不够了,她就将穿在身上的棉衣将就拼成单衫,来年再改回去。 

清苦的日子,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几个孩子在童年时,别提什么玩具,就连一分钱的糖块,一年也难得吃上一块。但,母亲隔三岔五地收工回家,总会变戏法儿似地从袖筒里,带回几个蚂蚱、小鸟、柳笛什么的哄我们开心。 

小时候,天花、麻疹等疾病还远未绝迹,并成为威胁儿童的杀手。我们几个孩子在出疹时,母亲会几天几夜不睡觉,把出麻疹的孩子依偎在她暖暖的怀里精心呵护,直到麻疹消失了,她才敢喘一口大气儿。 

春天,间苗时,母亲舍不得拔掉绿油油的禾苗,把禾苗留得密匝匝的。 

队长在她身后,一边拔掉多余的禾苗,一边大叫:“杨大嫂,苗留密了,秋后等着收柴呀?” 

母亲轻柔地说:“看着翠生生的苗儿,怎么也下不了手呀。” 

队长乐呵呵地赞叹:“杨大嫂的好心眼,马庄街上数头一份。” 

母亲的干儿子、干闺女多。她是个热心肠耳,一辈子保成了8对媒,对对幸福美满。村上的红白喜事自然也少不了她去张罗支应。有一年夏天,母亲回娘家,路过凤尾河边时,正赶上临村有个姑娘因婚姻问题要跳河自杀,母亲手疾眼快地把她从河水里拽了上来。自然,那个姑娘又成了我的干姐。好心人劝母亲,把她许配给我长相丑陋的二哥。母亲坚决不允,她说:“损事咱不做,强扭的瓜不甜,我不能再把干女儿推入火坑。”后来,母亲给干女儿寻了个如意郎君。

几十年来,母亲一直用她本份的无声的行动,教育着她的儿女该怎样做人,怎样生活和处世。母亲用她的心、她的血、她的品德,沉淀成我们儿女骨中的钙、血中的盐、汗中的碱。她的灵魂永远在我们儿女的心中生根和延续……

文/杨保川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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