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ing听当事人丨期盼这个春节能团圆 寻亲,他们一直在路上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0-01-25 18:52

也许那长久的等待,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相见。甘肃徽县七旬老兵苦寻走丢两年的爱妻,愿意悬赏20元;失联19年的儿子到底身在何处,河南淮阳的刘田英时时惦念;河北平乡县杜书峰在儿子失踪当天接到勒索信,将钱送到指定地点后20多年没有等来儿子;两名荷兰女孩喻飒西和黄珍珍2000年从中国北京和武汉被领养,生母现在何处……

当2020年1月25日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中国将正式迎来农历鼠年。

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意味着团圆、团聚、欢乐、开心,可是有一些人不得不在年夜饭的饭桌上多摆了一副碗筷,也有人正走在路上散发传单或者四处打问,他们在等待父母、妻子、儿子、女儿的出现……虽然与亲人离散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他们心中都在期待与久未谋面的亲人能够早日相见。北京青年报记者在春节到来之际,将多名寻亲者的信息汇集在一起,希望能够帮助他们早日团聚。

寻妻丨七旬老兵跋涉2万公里 愿悬赏20万

2020年1月2日,农历腊月初八,接到北青报记者电话时,距离73岁的王玉明老人妻子离家出走,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妻子阎宝霞,在2018年1月25日(农历腊月初九)从甘肃省陇南市徽县南桥头万方小区的家中出走,再也没有了踪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成了挂在老人嘴边的一句话。

王玉明18岁当兵,1970年还在部队服役的他经人介绍和阎宝霞相识并结婚。1973年3月,王玉明从部队转业回到甘肃徽县,妻子阎宝霞已经在河北唐山苦等三年。后来王玉明在一家农机厂工作直到退休,王玉明和妻子的生活一直平平安安,还曾经成功从唐山大地震中逃出。

阎宝霞在13年前慢慢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脑子越来越不好使,记忆力退化,刚刚放在身边的东西转眼就忘,也有在大街上找不到家,被别人送回来的经历。

2018年1月25日,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阎宝霞突然失踪。“那天下午我有些瞌睡,于是就到卫生间洗了一下脸,老伴以为我出去了,就出去找我。”王玉明回忆说,20多分钟后,没有等到妻子回来,他觉得不对劲,于是出门寻找,从此踏上寻妻之路。后来证实,阎宝霞走失那天穿了一双单鞋和一件旧棉袄,拿着一个手电筒,离家约20公里镇上的三个监控探头拍到了她的身影,“她顺着316国道往山沟里走,越来越远,后来往没有监控的地方走,就再也看不到了。”
老伴走失后,王玉明接受过多家媒体采访,每接到一个记者的电话都会先说“谢谢”,他希望记者能将消息扩散到更远的地方,让更多人帮忙留意妻子。在部队工作的大儿子王军锋也在网络上发布了相关信息,寻找走失的母亲。
挂在王玉明老人嘴上的另外一句话就是:“我心里放不下她,是因为她家离我家太远了,不能因为她患病就把她弄丢了。”
“活着我要见人,死了我要见尸。”王玉明说,妻子到底去哪儿了呢?这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她连个身份证也没有拿,肯定坐不了火车。我在我们周边全都贴上了寻人启事,见人就问,还是一直没消息。”
和在部队时的作风相似,王玉明出门寻人时就简单打一个背包,带着一些印好的寻人启事四处张贴。为了早日找到妻子,他在寻人启事上承诺悬赏20万元。
“不管是死是活,他要是帮我找到,我就把房子卖了给他20万(感谢费)。要是没有人,我要钱干啥呢?我要房子干啥?”王玉明告诉北青报记者,他在徽县县城买的那套房子大约价值30万元,如果好心人能够帮忙找到妻子,他就准备将县城的房子卖掉,和妻子一起回到阎宝霞的老家河北唐山生活。王玉明说,在20个月里他跋涉2万公里,还数次到甘肃天水、陕西宝鸡和西安等地寻找。
两年过去了,找寻妻子的信念一直在心中升腾。“虽然希望渺茫,但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希望把她找回来,我死了要跟她埋在一起。”王玉明说,“我将找她直到最后一口气。”

寻子丨年夜饭会多摆一双筷子  为儿子买好本命年红衣服

“你的内衣内裤都是红的,妈妈等着你回来,2020年就是本命年,你已经24岁了。”在北京昌平一家保洁公司工作的刘田英说,她是河南省淮阳县冯塘乡陈老家行政村西小陈村人,丈夫在北京开网约车。他们家的小儿子陈冬冬(当年5岁)在2001年农历二月二十九和同村另一个孩子同时失踪,怀疑被同村人拐卖到了新疆。

19年来,刘田英和丈夫陈志峰一直在坚持寻找失踪的小儿子。

“树叶一青一黄又一年,妈妈找儿子又失望一年……”53岁的刘田英说,小儿子陈冬冬是自己心中永远的伤疤,“每年大年三十和初一,我们都会更加想你,希望你早一点出现在我们面前。”

时间回溯到2001年3月23日(阴历二月二十九日)下午,河南省淮阳县冯塘乡陈老家行政村西小陈庄陈冬冬的爷爷和奶奶,准备带着还差一个月就满5岁的小孙子一起到农田里干农活。

冬冬走到村子西头时,闹着要钱买零食,不巧的是,爷爷奶奶身上都忘带零钱,冬冬哭闹着再也不愿意往前走了。

无奈之下,爷爷奶奶决定将冬冬遗留在村头和其他小朋友玩耍。这里距离责任田约有500米,并不太远。

村子不大,300多人,大多数人都姓陈,往上数几代,都是一家子,所以老人并没有将更多精力放在小孙子身上。

冬冬的哥哥放学之后,爷爷奶奶发现小孙子冬冬还没有回来,于是出门寻找。后来发现同村另一个孩子洋洋也不见了,两人同岁,同时失踪。

在北京谋生的刘田英和丈夫得知孩子丢失后,立即乘车返回家中寻找,并到处托人打问消息。

“对村里的一户人家,我一直觉得他们比较可疑。他们家的小孩子在路边玩的时候,我问他见到冬冬没有,那小孩子说了一句‘冬冬卖了’,后来第二天这个小孩子就被送到亲戚家了。”

刘田英说,19年来,从各个渠道得到的反馈,她和爱人一直怀疑两个孩子被人带到新疆乌鲁木齐后贩卖。“从熟人或者亲属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后,我两次到新疆乌鲁木齐寻找,但都是无功而返。”

刘田英的丈夫陈志峰正在北京开网约车,在电视上看到外地一个网约车司机在车内放置寻女广告后找到孩子的做法,他也将自己制作的寻人启事张贴在车内,希望好心的乘客看到后帮忙扩散消息。

说起最让人难忘的一件事,刘田英说,大儿子已经成婚,在之前结婚的时候,全家人决定照一张合影。

“当时在婚礼上,爷爷看到大孙子结婚,就想到了小孙子冬冬,合影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眼泪,结果全家都哭了。”刘田英说,大家都想起了同一个人,小儿子冬冬的失踪是家人永远无法迈过的一道坎。

 “2020年阴历三月二十九,就是他的24岁生日。几年前,我们到公安机关采集了DNA,希望孩子意识到自己被拐卖后,有一天能够比对成功,我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刘田英说,自从冬冬失踪之后,她从没有更换过手机号,也从不关机,一直在等待着小儿子回来。而春节团聚时,她和冬冬的爷爷奶奶都会抹着眼泪想起冬冬,饭桌上也从来都会按照风俗多摆出一副碗筷,“要是有未接电话,我都会打过去,就怕错过小儿子的电话。不管你过得好不好,都要回来见我。因为他的属相是老鼠,孩子他爸打老鼠时我都会劝阻。”

刘田英说,已经为本命年的小儿子买好了红色的内衣内裤等,“等他回来后,随时都能穿上。”

寻子丨儿子失踪后家人收到勒索信  散尽家财只为找到他

“只要听说全国各地哪里有人找到了孩子,我都会跑到那个地方看一看,问一问情况。”

河北省邢台市平乡县丰州镇黄里马村村民杜书峰女士说,生于1992年的儿子黄贺猛如果仍在人世,到2020年已经28岁了,她期待着孩子有一天会回到身边与她相认。

杜女士说,1995年农历二月初六,她和爱人在邢台市平乡县开摩托车修理铺,爱人在修车时,儿子在马路对面玩,自己在院子里和邻居聊天。

当天上午10时许,3岁的儿子忽然不见踪影,家人在当天晚上收到了一封勒索信,信内称要求在指定时间内将15000元钱送到王杨村东桥下,否则就会撕票。

“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东拼西凑找了15000元钱,送到指定地点,却没有等来孩子。”杜女士说,从此之后,她就踏上了20多年的漫漫寻子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些年来,我也和几个认亲的孩子做过DNA,没有一个得到证实。为了找到孩子,我散尽家财,四处奔波,20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睡梦中总是梦到他回来了。”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杜书峰的微信朋友圈全部都是与寻找孩子相关的信息,有父母正在寻找孩子或者经过寻找得以团聚的消息,她都会主动进行转发。

杜书峰说,她的家里共有5个孩子,先有三个女儿,丢失的儿子是老四,后来又再次生下一个儿子。

“经常在电视、报纸或者网络上看到孩子丢失多年被找回来的故事,我就会跑到那个地方去问一问。”杜书峰说,她去过广东、湖北、山西、北京等多个省市,常年在外奔波,希望能从其他找回孩子的家庭那儿得到一些经验或者相关消息,“有多个1992年丢失的孩子被找回,我的儿子也肯定还活着,就在哪一个地方等着我。”

寻母丨“作为她的女儿  不想让她感到内疚”

在寻亲报道中,有两名特殊的寻亲者,他们是来自荷兰的喻飒西和黄珍珍。两人都是2000年被荷兰爱心人士收养的女婴,得知自己身世后,2019年先后返回中国或者委托亲人来中国寻亲。目前并未如愿找到亲生母亲,寻亲还在进行中。

“我可能出生于1997年10月7日,被人发现时差不多三个月大。在1998年1月2日,我被遗弃在北京垂杨柳医院的二楼化验室门外。”荷兰女孩喻飒西告诉北青报记者说,当年她的身上曾被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一串数字可能就是出生日期,“我被抱到了双井派出所,后来在1998年1月9日被送到位于海淀区的北京市儿童福利院,我在那里住了三年。”

2000年11月11日,喻飒西等来了一对荷兰夫妇,办完相关手续后,被带到荷兰Voorburg(沃尔堡)生活。

喻飒西回忆说,在小时候和其他小朋友玩耍时,有人指出她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我此前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那一天就跑回家去问妈妈,得到的答案我是他们从中国领养的。”从那时起,喻飒西心中埋下了好奇心,她希望有一天能来中国寻根。

2019年10月12日至22日,喻飒西一家经过荷兰当地一家旅行团组织,进行了一趟北京之行,尝试为喻飒西寻找亲生父母,以了结全家人心中的愿望。

 “在北京市儿童福利院,我们看到了我小时候的一张照片,这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很奇妙。经过了解,当年被同一批送到福利院的女孩都姓喻,男孩统一是被登记为另外一个姓,这就是我姓氏的来历。”喻飒西用英语告诉记者说,2019年10月22日《北京青年报》刊登了她的寻亲故事,后来收到欧阳女士的信息,并做了DNA测试。不幸的是,测试结果是阴性的。“我很感激这个家庭。他们虽然抛弃孩子,但鼓足勇气开始寻找女儿。”喻飒西说,虽然被证实不是一家人,但她和欧阳女士一家已经互相取得好感并保持联系,“当她(亲生母亲)感到内疚的时候,我希望她知道,我作为女儿,不想让她感到内疚。”

与喻飒西经历相似,北青报曾报道,一对外国夫妇(丈夫是芬兰人,妻子是荷兰人)2000年从湖北黄冈社会福利院收养了一名中国女婴,如今,这个名叫黄珍珍的女孩已经在荷兰读大二。女孩的哥哥柯维恩在南京大学留学,他也正帮着妹妹一起寻亲。

一份当年的公证书显示,黄珍珍出生于1998年6月10日,当年6月30日在黄冈一个车站被发现,当天被民警送入黄冈社会福利院。柯维恩说,根据父母的判断,家人第一次见到黄珍珍时,觉得她应该不止1岁9个月大,所以认为黄珍珍的真正生日应该是1998年6月10日以前。

目前,这两个女孩仍在坚持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以解开身世之谜。

寻女丨23年前遗弃女儿  她经常从梦中惊醒

“将孩子放在垂杨柳医院内,是我一生的遗憾,是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在北京通州一家市场内做生意的欧阳女士曾经联系到北青报记者,当时她看到了荷兰女孩喻飒西寻亲的消息,认为喻飒西公布的部分信息与自己女儿重合。

与其他人不同,欧阳女士当年在北京工作时身体和家庭正处于困境之中,所以无奈之下选择了遗弃女儿。

多年以来,她无数次回忆那个场景,经常会从梦中惊醒。

欧阳女士说,当年放在医院的孩子在家中排行老二,出生于1997年1月25日,“那时我的身体非常不好,大女儿年幼,我和爱人又是从老家来京打工的,没有多少收入,所以才做了糊涂事”。

欧阳女士回忆,1997年2月25日上午,她抱着刚刚满月的二女儿来到垂杨柳医院二楼,将孩子放在了楼梯的拐角,“我写了一张纸条,大概意思说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孩子身上有小被褥和毛衣,用奶瓶装了一些奶粉。”

20多年过去了,欧阳女士一家一直没有真正离开过北京。“我心里藏着这件事,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她,所以一直不离开北京。”欧阳女士表示,她和家人也曾尝试在寻亲网站上发布消息,希望能等来回应,但直到现在一直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

欧阳女士说,经过DNA比对,得知她和荷兰女孩喻飒西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正在尝试使用各种方法寻找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二女儿。“只要知道她在哪儿,她过得怎么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能落地。”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董振杰
编辑/赵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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