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航空载舰上使用直升机起降的飞行员,生命危险概率约为宇航员的5倍、喷气式飞行轰炸机的10倍、民航飞行员的54倍,是不是很吓人?为什么这么危险,我们还会去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生的希望送给别人,死的危险留给自己,这也是我们的救捞精神。”上文摘自宋寅的演讲。
宋寅,1986年出生的“虎女”。她是东海第一救助飞行队搜救机长,国内仅有的两位女性救援机长之一,也是电影《紧急救援》里辛芷蕾塑造的人物原型。鲜为人知的平凡英雄、习见思维下硬汉堆里的女性,两个“标签”加成,最帅女机长“轻而易举”成了网友关注的热点。
何止于《紧急救援》一部电影,《湄公河行动》里的女缉毒警郭冰、《红海行动》中的蛟龙突击队女机枪手佟莉、《我和我的祖国》里开歼10的女飞行员……从真实世界里的女中豪杰到电影镜头对焦的角色,中国电影看似“轻而易举”抓取了注意力,需要跨越的却不只是人物设置的边界,更是某种世俗的审美藩篱。可喜的是,至少在大银幕上,观众越来越乐见,她们,亦能成为中国电影最为硬核的票房明星。
对女英雄的聚焦不是一次“精准营销”,而是忠于日常的复刻
《紧急救援》里,女性并非唯一主角,而关于女机长宋寅的网络热度,是一场片方的“精准营销”吗?找寻答案前,不妨先看下一组数据。
自1951年8月建立至今,中国救捞共救助遇险人员80134名,其中外籍人员12287名,救助遇险船舶5308艘,包括外籍船舶936艘,打捞沉船1821艘。海难发生时,人们很难自救逃生。万幸的是,这样一群救捞人,他们驾乘救助船、救助直升机穿云破浪地赶来,“用我百分之百护你万分之一”。可对比强烈的是,直到今天,他们的公众形象仍是模糊的。“让观众知道他们,知道还有一群海上的守护神”,成了导演林超贤直接而强烈的初衷。
作为华语电影里第一部同题材作品,真实始终是该片创作的至上要素。电影在真实的救捞人队伍里采集样本,向真实的救援案例索要故事,以致于这些天一支由实景画面与电影场景混剪成的特别短片披露时,竟很难精准分辨出哪部分才是艺术的再造。
也恰因为对现实足够忠实,电影里的救援大场面中,性别并非叙事强调的唯一重点。海上钻井平台燃起熊熊大火,彭于晏饰演的救援队长孤身跃入火海;直升机在峡谷山川之间俯冲穿行,辛芷蕾饰演的机长,领命救援身处危难中的生命;满载乘客的飞机紧急迫降海面,机头断裂,包括王彦霖所饰角色在内的救援队员速降海面,为乘客打开生命通道……演员本人这样看待女性角色的定位:“她是所有救捞人的一员,没有与众不同。”
如斯定位何尝不是宋寅的日常?这位守卫在东海的上海女性曾在半年前做过一次演讲,15分钟内,她提到了十余次“机长的责任”,提到了“学习”是提升海上救捞成功率的唯一途径,透露了她在入行时前辈教自己的放松法则,也讲述了自己成为“老飞”后一名菜鸟级学员98页PPT写成航海学习志的故事……自始至终,没有一次关乎“女性”。
对她们的刻画挣脱了千篇一律,复调的人物越来越显见
颇值得玩味的是,角色原型故事与电影片段一齐收获关注后,评论里有着鲜明的分野——“演员太漂亮了”“为什么女飞行员不能漂亮”——截然不同的声音,分庭抗礼。这也使得大银幕上,中国女英雄的形象变迁成了一道有意思的论述题:外貌美,或者说颜值,是否是女英雄叙事的重要标杆。
《红海行动》里,女机枪手佟莉留着标准的板寸头,是她和队友间戛然而止的爱情,在异国救援中提示观众她的性别。《湄公河行动》里,女缉毒警郭冰面容温婉,就是人群里的甲乙丙丁,不突兀的外表完全吻合职业需求。仅仅是林超贤导演的作品序列里,女性角色的“颜值”已然撕掉了统一标签。长发、纤细抑或“假小子”,都不是也不该是框定巾帼不让须眉的指征。一身与职业高度契合的形象气质,才是电影唯一需要考量的参数。
到了《我和我的祖国》里,《护航》的导演文牧野给了女飞行员更丰满的人物曲线。她们既是从小到大一直不甘向“生理弱势”妥协的妹子,也是为情困却又不为情伤的普通女性。抛开对性别弱势的执念,走出取悦男性观众的“恋爱脑”剧本惯性,“我为祖国守护蓝天”的故事里,她们与他们并无二致。
这让人想起,《红海行动》放映后,90后北大女学霸宋玺也成了路人皆知的明星。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5批赴亚丁湾护航编队里唯一的女陆战队员,宋玺的经历被广而告之的同时,也在启迪着影视创作者——丢掉对性别的成见轻装上阵,才可能看见复调的人物。文能上北大、艺能拿冠军、武能打海盗,每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交织成活色生香的宋玺。同理,高度专业与敬业的宋寅,也可以在《紧急救援》里拥有独属的人生故事和成长线,是个真正的不可替代者。
来源/文汇报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