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联酋阿布扎比、迪拜两座城市记录了中国男足2019年两次刻骨铭心的失利，时任意大利籍主帅马塞洛·里皮在两场失利后选择甩身离去。如果把他两次离任比作起点与终点的话，那么中国男足在这两点一线间徘徊了近一年后，依然停留在原点。里皮丢掉了对继续执教中国队的最后一丝幻想，而中国队或许也已经丢掉跻身2022年世界杯决赛圈的幻想。

今年4月下旬，在接受外媒采访的时候，里皮解释了自己改变主意同意二度接手中国队的原因，那就是他要回报在中国受到的喜爱与尊重。一位年过7旬的老教练仅仅因为情感或者心理原因而甘于接手如同烫手山芋的中国队帅位？很多人以为老帅的表态不过是客套陈词。毕竟国足1月24日在亚洲杯1/4决赛中被伊朗队以3球淘汰后，里皮更衣室里暴怒、赛后新闻发布会迁怒球员不争气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么是什么因素导致里皮回归国足帅位？超高薪酬、中方的诚意，当然还有里皮不止一次提及的、众所周知的非体育原因。

但对于一个曾经率队捧得大力神杯的金牌教头来说，最打动他的还是球队自身具备的实力。如果说在郑智、冯潇霆等一干老将状态不及3年前俄罗斯世预赛12强赛、年轻球员尚且“扶不起来”的情况下，里皮在亚洲杯带队前已经心灰意冷的话，那么体育管理部门、中国足协对国足卡塔尔世界杯备战的高度重视以及由此推出的特殊扶持措施出台则重新给了里皮一丝幻想。

以李可、艾克森为代表的入籍球员作为2019赛季中国足坛的“新生事物”掀起各方热议同时，似乎也给中国男足短期内拔高竞争力带来了幻想。两人最终跻身国足阵容，高拉特、费尔南多、阿兰等原中超联赛优质外援入籍程序悄然启动，这一切让里皮从曾经的失望情绪中渐渐走出来。

在率队冲击2022年世界杯问题上，里皮带有些许幻想，但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国际名帅，里皮并不天真，所以在与中国足协重新建立合作关系过程中，他出于对自身名节的保护，放弃签订长约，而是先行签下1年的短合同。

换言之，他二度执教国足的首要目标不是晋级2022年世界杯决赛圈，而是挺进世预赛12强赛。如果中国队连40强这关都无法闯过，那么长约对自己对中国足协而言都是沉重的负担，也会让双方陷入更大的尴尬中。在首段执教的2年半时间里，里皮比任何人都清楚国足的真实水平，对于可能出现的积重难返，里皮早有心理准备。

从5月下旬中国足协官宣里皮归位到11月14日老帅请辞，中国队总计进行了6场国际A级比赛，中国队的战绩是4胜1平1负。如果问里皮在这段执教过程中取得了怎样“成绩”，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率队在广州进行的两场国际热身赛中先后取胜菲律宾队、塔吉克斯坦队帮助球队保住40强赛种子身份。

国足40强赛前两场比赛客胜马尔代夫队、主场胜关岛队的结果对于一支旨在冲击世界杯决赛圈的球队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中国队想完成跻身12强赛的基准目标，就必须在与40强赛同组二挡、三挡球队身上拿足分数。遗憾的是，中国队在40强赛前半程中输给了第二档球队叙利亚队、客平第三档球队菲律宾队。

面对一支较上届世预赛退步明显的叙利亚队，中国队除了武磊那粒进球外，乏善可陈。前锋艾克森显得格外平庸，李可则在大部分比赛时间里枯坐板凳席，被各界寄予厚望的入籍球员在场上似乎变得和普通本土球员一样，所谓“归化球员”变身“同化球员”，这决不是里皮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当这个结果清清楚楚显现在眼前的时候，里皮最后一丝幻想也就被打破了。

叙、中比赛结束后，里皮毅然决然地辞去中国队主帅职务。直到那个时候，他还把球队失利的原因归结到队员不给力。但是想想张琳芃带伤主动请缨、再看看硬汉池忠国被拼到被担架车抬下场，谁好意思质疑国足将士不努力、不拼搏？只不过，在世预赛这样的舞台上，匹夫之勇和空洞豪言不是争胜砝码，里皮丢掉对执教国足最后的幻想，归根结底还是他对手下的人力资源已经由失望到绝望，也难怪他接受外媒采访时毫不客气地评价说，就算中国队跻身40强赛，也会被日、韩这样的强队“吃掉”。

对于里皮，有人比作“名师”，也有人将他形容为时下国内医院特许门诊的“知名专家”，但中国足球或者说中国队“久病不愈”的问题显然不是名师名家开个方子简单解决的。中国足协在里皮年初首次“下课”后，选择由恒大主帅卡纳瓦罗兼任国家队主帅。而在球队中国杯惨淡收场后，卡纳瓦罗被迅速否定，继而里皮二度“上课”。

如果说有关方面及中国足协自始至终都认为里皮是最合适的国足主帅人选，那么其首度离任是不是可以通过有效措施及时避免？毕竟主帅虚位以待给国足原本举步维艰的备战工作不可避免带来时间浪费。至于里皮二度辞职的举动更似“以怨报德”。他的请辞令人始料不及，但也从一个侧面再次印证，老帅口中的“回报、尊重”不过是客套。当危机来临，爱惜羽毛的里皮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当初的约定。

对一个荣誉满堂国际名帅的执教能力说三道四，这的确是可笑的。外界不应该因里皮放弃执教国足而否认他此前执教工作成功的一面。但执教对里皮而言归根结底只是一份工作，指望他比中国教练、中国队员、中国球迷更爱中国并不现实。发生在国足选帅的经历本质上和国青队、国奥队频繁换帅一样，中国足协在引进优质教练组员方面用心良苦，付出了巨大的经济代价和诚意，但当今中国足坛没有白求恩。在“契约”保护下，外教关注的重点更多在于自身利益的维护，至于“甩锅”引发的问责并不会改变他们接下来的生活。里皮在请辞不到1个月后，已经公开表示，希望再到某国家队岗位上发挥光和热。

里皮拂袖而去，没有丝毫对中国足球的眷恋，只带走了盆满钵满的钞票，留下的依然是那个堪比烫手山芋的国足帅位和关于国足备战的一堆问号。“已无法回报信任、不该赚不该拿的钱”，一个在中国足坛赚了8年大钱的洋帅这么说，有人信吗？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赧
编辑/张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