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云龙,8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从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警犬技术系毕业,来到公交总队天安门站派出所实习。每逢早晚高峰在政治中心区天安门东站巡逻时,我都能遇见一名英姿飒爽的警犬训导员,在安检机旁注视着来往的乘客,寻找可疑人员,他的警犬在他旁边不时搜嗅着安检包裹。我心里莫名亲切,上前同他说:“前辈,累了就工作室休息一会吧,这会没有督查,没事。”他笑着说,“我不怕督查检查,而是不想放过危险品,造成损失或者留下遗憾,谢谢你,小伙子!”前辈的话让我一阵脸红,我意识到,工作不是做给别人看的,维护群众出行平安容不得一丝懈怠。也是那天,我知道了前辈的名字一一刘潇潇。
同年12月,我正式分配到公交总队警犬工作大队,按照公安传帮带传统,大队将刘潇潇与我结为师徒。就这样,敬仰的前辈竟然成为了我的师傅。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关于人生理想,关于公安事业。我从警营小白渐渐可以独挡一面,成长为一名业务警长。思想的成熟、业务的精进,得益于师傅给我上的“三堂课”。
从警第一课:无声的战友 大写的忠诚
师傅说他驯养过三条警犬,最爱的是警犬小全。直到有一天,小全病死了。那之后, 师傅每天清晨,都会来到大队训练场西南角那片小小墓地静静站一会儿。有时掏点小全喜欢吃的东西放在墓前。师傅说,大部分警犬都是得癌症病死的,小全也不例外。天天搜索闻嗅易燃易爆、危化品,都是剧毒。我小心翼翼地问师傅:自己养大的犬,明知有毒还得亲手给他接触毒物,心里不难受吗?师傅抬头看着我,“孩子,警察也是高危职业,可在老百姓最需要的地方,必须得上啊。警犬是我们最亲密的战友。使命所在,一样的道理。”肃静的警犬墓园里,师傅没有正面回答我,却让我思索良久,这是我从警的第一课。
从警第二课:第一条人身搜油犬的训练创新
师傅是首都公交警犬第一代训导员,也是“北京榜样·最美警察”、“首都劳动奖章”获得者。面对首都严峻的反恐防恐形势,为解决首都地铁大客流安检时间长、人身携带危险品检查不足等问题,在没有任何经验借鉴的基础上,师傅带领我们开展了城市公交环境下警犬气味搜嗅研究,经历了一次次失败与探索,终于研发出了世界上第一条人身搜油犬。可他不止步于此,一次的训练中师傅突然发现了一个现象,室外训练有风时,犬可以搜索稍微远点的距离,这一细心的发现,使我们研究出气味导流仪,辅助警犬进行人身搜索,从而使犬的搜索由原来的几厘米可以增加至1.5米的有效搜索距离,大大减少了延时情况,且不影响乘客正常行走。我当时训练的警犬负责该课题的结题展示,以及向王小洪局长等领导的汇报展示,该课题还获得市局2017年金点子大赛一等奖、2018年度公安部科技创新三等奖等殊荣。
这个课题的研究和创新,是师傅给我上的第二课:警犬技术领域的增长点和创新点还有很多,必须抓住细节,精益求精,才能收获成功。
从警第三课:情感,是信任和忠诚的基础
科班出身的我什么技能都懂,可有段时间,警犬就是不听我话,我很沮丧,问师傅:“犬为啥老不听我话呢?”师傅笑了笑说,“今天教你训犬‘秘籍’,弯下您那高贵的腰,多和你的战友玩玩聊聊。”我很诧异,追问道,“和犬说话,他能听懂?”师傅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外行人看来,这是一条犬,只是个动物,但对我们来说,他是我们的知心朋友,是危难时刻可以舍命的战友。”我逐渐明白,训犬不光靠技术和经验,只有建立感情,才有信任和忠诚。 这是师傅给我上的从警第三课。后来,我渐渐发现,我跟剪刀的交流,渐渐可以由眼神代替指令,它总是能听得懂我的喜怒哀乐。人生百年,狗生十几年。警犬是我们生命中的一段,而我们是它生命的全部,一定要对它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徒弟出师记:超声波无声指挥警犬的实现
在师傅的手把手教导下,我参与完成了3项公安部科研项目,取得国家专利2项,发表论文10余篇,我的警犬还被评为公安部“功勋犬”。近几年,为适应警犬技术反恐实战、科技化要求,解决警犬远距离指挥、无声隐蔽作战的难题,我跟师傅共同承担了公安部新课题“超声波指挥警犬训练”。这一研究第一次将超声波技术运用到生物感知领域。期间,发现警犬对新建立的条件反射总记不住命令,出现了指令混乱。我绞尽脑汁,不断翻阅相关书籍,终于在一本50万字左右的论文集里发现,“动物对三级条件反射容易出现混乱”。我刚刚说出口,师傅马上站了起来,“就这个原因,我一直在找依据。没想到你小子不但看出了根源,还找到了理论依据和解决办法,出徒了!”按照这个理论索引,我们将超声波指挥警犬训练这一想法真正实现,并顺利结题。
因为技术的突破,我先后在2018年11月全国第五届警犬技术大比武时为杜航伟副部长进行现场展示,在今年1月为赵克志部长、王小洪副部长等领导进行演示汇报,当赵部长按下超声波遥控器警犬做出及时、准确的动作时,我激动万分,感觉一切付出都值了!
师友如兄长 浓浓警营情
记得入警之初的我,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亲人,每逢节假日,师傅便约我上他家吃饭,一起出去玩耍,那时的我,最放松,也最满足。渐渐地我长大适应这个城市的节奏,也和我的爱人结婚,兄长般的师傅又帮我联系饭店请单位同事吃饭。之后我的孩子出生,但脖子始终不愿直起来,想去好点的医院看看,结果预约不上。师傅了解我的情况后,多方周转,联系到北京儿研所的专家对孩子进行治疗。现在孩子的病情大有好转,看着孩子天使般的笑容,我总会想起师傅。
从警八载,师徒八载。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想起师傅的教导。每遇到事儿,我也会像师傅一样,在训练场那60平米见方的墓园旁坐一坐、想一想,好多事也都不叫事儿了,好多心结也都迎刃而解。北京市每天有1200万人次乘坐公共交通出行。也许没有几个人知道平安出行和小小墓地有什么关系。这里今后还会有更多的牺牲,但是所有的牺牲都不会湮灭,因为信仰和忠诚永远在传承。
文/刘潇潇 徐云龙
编辑/宋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