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姐做梦也想不到，每天开着宝马、背着奢侈品包包来上班的出纳杨静婷（化名）竟不是一个她想象中的“富二代”，而是一个在她身边弄鬼的“内贼”。要不是她偶然间发现一张表格对不上，这个已经在她眼皮子底下反复上演了200余次、持续了四年的“障眼法”还将继续。但是，截至伍大姐发现账目不对时，杨静婷已经靠着这个“障眼法”在单位内弄走了586万余元。而这一切都要从2014年说起。

人手不足 出纳拿到会计的“钥匙”

到了2014年，杨静婷已经在湖南省新邵县农村合作医疗管理办公室(以下简称农合办)工作了4年了。该农合办负责管理合作医疗基金。在工作了两年后，她当上了基金出纳，主要管理支票本。

熟悉财务制度的人士可能知道，出纳管钱，会计管账。在新邵县农合办里，伍大姐就是跟杨静婷搭档的会计。没有通过伍大姐的审核，杨静婷是不可能从账上支出一分钱的。

事实上，伍大姐确实没有与杨静婷同流合污，而杨静婷之所以案发，还与伍大姐的举报不无关系。

那杨静婷是如何弄到这些巨款的呢？这首先要说一说她们的工作流程。

医疗保险基金支付的流程为：报账人持住院原始发票、诊断证明、出入院记录、医保卡、身份证等资料到报账大厅窗口登记审核。审核股工作人员审核完以后，打印一张《补偿表》。报账人持《补偿表》到基金出纳处开银行支票（支票支付阶段）或者由出纳，也就是杨静婷，将报账人的姓名、银行卡等信息输入转账支付系统（银行电脑转账支付阶段）。基金会计，也就是伍大姐，再次核对《补偿表》，核对完后在出纳开具的银行支票上盖章或者在电脑转账支付系统内确认转账。

也就是说不论支票还是转账，杨静婷开出的金额都必须要伍大姐复核。但是问题其实就出现在“复核”这个环节。

随着在出纳岗位上越发得心应手，杨静婷也取得了伍大姐的信任。她也发现伍大姐不会对她每日所汇总的金额进行计算、复核，月底只会按照她整理的每天第一张《补偿表》上填写的金额进行汇总然后做账。

同时，由于财务室人手不足，杨静婷与伍大姐经常互相代班。这就意味着一人即可负责输入信息与复核支付的全部工作。只有会计才能掌握的银行支票印章、U盾、操作密码与系统，杨静婷均可以随意使用与登录。

一手账户一手秘钥 疯狂套取586万余元

如果事情只是停留在这一层面，那么杨静婷面对的可能只是违反财务制度的纪律处分。

事实上，杨静婷每年工资收入约7万元，丈夫的收入也在8、9万元之间，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也是小康之家。如果过普通的小日子这些钱也足够了，但是杨静婷显然不这么想。对于她来说，这一财务管理上的疏忽，似乎变成了吊在处于饥饿状态人面前的一块肥肉。杨静婷几乎没有挣扎，就萌发了套取公款为自己所用的念头。

在开现金支票阶段，当杨静婷需要钱时，又碰上印鉴在她手中或者手头正好有盖好章的空白支票，她就会随意填写一笔金额在支票上，然后将该金额直接计入她当天在汇总的第一张《补偿表》上手写的总金额。

在6天内分3次虚开了5张现金支票，杨静婷套取了医保基金93470元。事实上，这笔钱应该已经可以让杨静婷度过拮据期，但是如此轻易就能取得其一年半左右的收入，让她很难就此作罢。

随后当年4月，该农合办将发票支付改为网银转账支付。网银转账很容易查到收款人，肯定不能用自己的账户，但这也没有让杨静婷知难而退。

杨静婷找到自己的同学小易帮忙。但是小易毕竟是外人，帮一两次可以，再多了杨静婷自己也不放心。随后她还是以自己的表弟小石的名义新开了一张银行卡，并一直持有该卡。

这位表弟小石在新邵县城乡居民医保管理服务中心根本没有基本医疗补偿费用记录，但是他名下的这张卡却有医保中心231笔转账，套取医保基金共计571万余元。

而杨静婷套取医保基金的办法也很简单。她在支付系统中录入小易和小石的账户信息，然后随意输入她需要的金额，再登录伍大姐的系统进行复核操作，操作成功后她将套取的金额直接加入每天汇总的第一张《补偿表》上填写的总金额。

通过这番操作，她得以使账面上不能体现金额缺空，以实现账目的平账。

3辆车2套房 疯狂享受物质生活

手上的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快。曾经生活拮据的杨静婷在套取医保基金后，用首付款买房。随后分期付款购买大众凌渡车一辆；后来又将凌渡车卖掉，于2016年年底首付15万余元、分期付款购买宝马520i系典雅型汽车一辆；2017年，还全款购买路虎车一辆，裸车价34.3万元。

办案机关查获的清单显示：杨静婷购买贵重首饰49件，价值47万余元；各类女士手包、背包、钱包等36件，价值48万余元。除了这些还有已经花费掉的美容美发美体、餐饮住宿、旅游等开销，以及她丈夫所有的衣服、鞋子、皮带、包等物品都是她买的，其家庭开支也是她自己负责。

“大手大脚花钱，喜欢买奢侈品包”、“又是买车又是买房，有宝马、路虎两台车”……这些都是同事们对杨静婷的印象。而直到她案发，大家才知道原来他们私下揣测的“富婆”原来并不是靠老公或者家里的财产，而是靠套取医保基金。

十年徒刑 400余万元待归还

就像上文中描述的那样，发现杨静婷障眼法的还是会计伍大姐。

2018年5月28日，伍大姐发现多了一笔2.9万元的转账给小石的银行流水并没有找到相应的《补偿表》。随后，杨静婷向她承认这笔钱是自己转出的。当天她又查到另一笔钱也是这样打到石某的卡中，她便打电话报告了领导。

在领导的责问下，杨静婷当场就承认了小石的银行卡就在自己手里，并且承认了挪用了基金里的钱用于买房、买车、买首饰、买包等个人消费。

经医保中心一番查询，发现了更为惊人的231笔打往小石卡内的转账。

两日后，杨静婷退回了部分挪用款项，并向新邵县监察委员会投案自首。案发时，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杨静婷33岁的生日。

2019年2月22日，法院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杨静婷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6个月，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对被告人杨静婷的违法所得586.1747万元予以追缴。不仅套取的钱财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搭上自己十余年的青春。甚至有可能到其出狱时，还要面对国家的追缴。至判决时止，杨静婷尚有435.7934万元未归还。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今年“杨静婷们”还将面临更为严格的监管。在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国家医疗保障局局长胡静林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打击欺诈骗保仍将作为今年医保工作的头等大事，绝不让医保基金成为新的“唐僧肉”。

（注：以上细节均来自湖南省新邵县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鑫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