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初，我去湖南桃源县参加基层文联联谊会，我有专题发言，会期两天。有人提议，去湖南西北部武陵山脉腹地游览，那儿的张家界景区，是藏在山脉中的大家闺秀，有“奇峰三千”“秀水八百”之说。

汪曾祺先生早在1982年到过桃源，诗云：“红桃曾照秦时月，黄菊重开陶令花。大乱十年成一梦，与君安坐吃擂茶。”我不知道什么叫擂茶？汪老的文章写到：茶叶、老姜、芝麻、米，加盐，放在一个擂钵里，用硬杂木做的擂棒“擂”成细末，用开水冲开，便是擂茶。一方水土样一方人吧。

我们住的宾馆，一间可住四人，菜蔬属湖菜系，一个字“辣”。服务台的两名女服务员，一小茶缸米饭，以红辣椒佐食，无它菜也。我们从芙蓉镇出发，行车一小时，到达山脉的谷地，距山脚尚有十里，有马、驴可骑，需交20元，有年青小伙牵住，保证崎岖不平的山路万无一失。我与当地作家莫小虎决定自己走。

有猛洞可漂流，有人撑着竹排，也可乘竹筏。此竹已磨得发亮，那是时光和流水的洗礼！我们在边爬山，边远望乘竹筏的同伴，那真是勇敢者的游戏，在湍急的河流中，随水漂流，上下颠簸。到达天门山两悬岩对峙，两峰相距约30米（后来在电视上看到有外国探险者驾小飞机从中穿过）。五雷山有道观，供的是张天师的牌位，有道徒要求我们在广积福田投钱。我投15元硬币，保佑家人平安。我们沿着天门山木栈道攀爬，木栈道宽约3米，悬在白云、怪石之上，有木质扶手相连，大家提醒着：大胆望前走，千万别回首。到达黄龙洞，这溶洞有它特别之处。

后来被专家评为溶洞的“世界冠军”。中外地质考察队认为此洞规模之大，内容之全，景色之美，包括了“溶洞学”所有内容。我认为专家有夸大之词。进入洞中，初看像扩大的盆景、缩小的仙境。细看，那些石（冰）柱、石笋、石钟乳，经大自然上万年的造化，堪称鬼斧神工。

进入前洞，乘橡皮艇可坐四五人，有人划桨，欵仍而行，水深不到一米，清冽见底，将石柱、石笋倒映其中，五光十彩，琳琅满目，舟过换景，出得洞头，悬崖上刻有2米大的红色阴文字：“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当时惊叹的不是伟人的话，而是能工巧匠是用什么办法镌刻上去的。我问过去过张家界的朋友，他们说：“没有看到这标语，”“或者没有注意”，它的存在只能定格在那个时代，有与无已失去历史价值，其字之大，可与东岳泰山的有些石刻字体比美。字有一定审美取向，伟哉壮夫石匠也。道地的原始森林。我们高邮水乡只看过马棚成片的树林：水杉、池杉、独立小木屋、木栈道曲径通幽，景色宜人，是已故的陈恩茂当年带领几千民工所植的人工林，它与张家界原始森林不可相比。

张家界的原始森林覆盖率85%，核心区98%，我去的11月初穿春秋服，已感秋的凉意，因为爬山，并不觉冷。龙王洞已有6亿年历史，这是什么概念，有石走廊长约3千米，高度50米，宽80米，走在其间，有溪流淙淙，有地下阴河（无法进入），有微型瀑布，水花飞溅，仿佛珠玉从天而降。还有宝峰湖，深山秋林，湖水一碧如洗，姑娘可以拿它作镜子，也是旅游者的乐趣。天台高望而生畏。天台山景区为张家界最高处，据说海拔2750米。

登至山峰，上有天台，距离大约十米，无台阶可上。莫小虎先上天台，回首叫我跟着上。我平时没有悬空感，但患过眩晕症，此时一步不敢迈。莫小虎：“陈先生不敢上就不要上，你要是昏倒此处无法抢救！”我在天台面前认输，凡事要自我量力，还有深不见地的大峡谷，也只是看看而已。下山有木桩连铁索，抓住它一步步下来，毕竟已过天命之年。

休息一夜后，同行者各自乘车返回家乡。莫小虎分手时，送我一本书《男人的诱惑》。浑然天成，超然物外的张家界值得一游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