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严监管的全面推进，落在中介机构会计师事务所肩头的罚单也愈加沉重。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截至8月19日，在同一会计所因同一事件被多次点名仅记一次的情况下（下同），年内会计所相关罚单数量已经超过40份。其中，近一个月以来被处罚的会计所即多达8家。

罚单数量大增的同时，处罚力度也明显加大。某会计所合伙人告诉记者，过去针对会计所的“没一罚三”属于较高处罚，今年“没一罚三”成为常态，“没一罚五”则两度出现。

除了罚款，令会计所颇为担忧的资格罚力度也明显加大。今年5月，继大华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大华”）被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资格6个月后，天职国际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天职国际”）也被暂停业务资格半年。往年，资格罚暂停时间一般为2~3个月。“对于会计所来说，2~3个月的资格暂停影响相对有限，长达6个月的资格暂停则会招致大量客户流失。”受访会计所合伙人告诉记者。

“企业被罚，为其提供审计服务的会计所并不必然被罚。但从实际来看，鲜有会计所能够幸免。”受访人士直言。未勤勉尽责是会计所被罚的共同原因，具体因素则有所差异，证监会近日发布的《2023年度上市公司、挂牌公司审计分析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中列明五大证券审计执业问题，正是会计所被罚的重灾区。

五大问题包括：财务舞弊审计相关问题，境外审计相关问题，内部控制审计问题，非标报告相关问题，未审慎判断差错更正影响、重大非常规交易审计不到位、与前任注册会计师沟通不到位等其他问题。

罚单数量大增

证监会日前发布的《报告》显示，2023年度，证监会及其派出机构共对16家次会计师事务所及39人次执业人员作出行政处罚，对113家次会计师事务所及268人次执业人员采取行政监管措施。同时，证券交易场所共对8家会计师事务所及其注册会计师采取了9家次、28人次的纪律处分，对22家会计师事务所及其注册会计师采取了45家次、118人次的监管措施。

某会计所合伙人告诉记者，其明显感觉到，春节以后针对会计所的监管力度更为严格，今年会计所罚单数量大概率将进一步增加。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证监会及各地证监局官网发现，年内迄今会计所罚单数量已经超过40份，7月19日以来被点名的会计所就包括中天运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中天运”）、上会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上会”）、信永中和会计师事务所、天衡会计师事务所、天职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立信会计师事务所、北京东审会计师事务所、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瑞华”）8家。

其中，仅8月16日一天被监管点名的会计所就包括中天运、上会、天职国际、瑞华4家，并且4家会计所均被给予行政处罚，而非力度相对较轻的警示函。

纵览会计所被罚原因，多数涉及审计报告虚假记载。会计所被视为未勤勉尽责，未尽责之处包括未对公司存货和应收账款实施有效的审计程序、未对异常迹象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等。

“企业造假过程也是‘试错’过程，当一个造假手段被发现后，企业则会探索新的造假方式。一定时期内，企业的造假手段往往相似。因此，当企业问题曝光，为其出具审计报告的会计所被牵连，会计所被罚原因也通常类似。”受访人士直言。

剑指五大问题

当前阶段，针对会计所的严查重点在哪？

证监会日前发布的《报告》总结出五大证券审计执业问题，这些问题是监管的重点，也是会计所罚单的重灾区。

首先，最为重要的是财务舞弊相关问题，具体包括收入舞弊、资产舞弊和费用舞弊。受访人士告诉记者，收入和费用被明确列为审计报告的关键事项，因收入和费用问题而出现风险的企业和会计所相对更多。

收入舞弊典型表现包括，销售收入在每季度均大额冲回，部分发出货物无物流明细支持，客户在销售合同上的签章真实性存疑，部分新增客户由公司业务经理担任法定代表人等。注册会计师未能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未能识别收入相关控制缺陷，未对异常客户进行背景分析，未能设计和实施恰当审计程序应对收入舞弊风险。

费用舞弊典型表现包括，个别公司主营药品生产和销售，收入增长较快，应收账款长期挂账，销售费用未与收入配比增长，存在虚增应收账款、虚减销售费用等。注册会计师未识别上述异常情况，未充分了解公司销售业务流程及销售政策，未发现相关内部控制存在缺陷，未对应收账款、销售费用进行恰当的细节测试，未充分识别和应对销售费用舞弊。

其次，是境外审计相关问题，包括境外资产核查不到位和未恰当执行集团层面审计工作。

再者，是内部控制审计问题，该问题可以细分为未能充分识别内部控制缺陷、未能恰当执行内部控制相关审计程序、未恰当评估内部控制缺陷的影响程度三个方面。

与此同时，还有非标报告相关问题，主要体现在未审慎评估错报广泛性和以强调事项代替非无保留意见两方面。

此外，未审慎判断差错更正影响、重大非常规交易审计不到位、与前任注册会计师沟通不到位等其他问题同样时有出现。

财产罚、资格罚叠加适用

从处罚力度角度看，近期的罚单呈现新特点，即资格罚与财产罚叠加适用，并且二者力度双双加大。

今年5月，因金通灵事件被“没一罚五”、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资格6个月的大华是典型案例之一，8月16日被证监会官宣行政处罚决定书的天职国际则是另一个典型所在，并且天职国际较大华的处罚力度更大。

根据证监会官网，天职国际在奇信股份年报审计中未勤勉尽责，制作、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而虚假记载时间从2015年持续至2019年，长达5年之久。受此影响，天职国际被“没一罚五”，此项处罚力度与大华相同。

而在过去，“没一罚三”已属较为严重的会计所财产罚处罚力度。处罚力度提升背后，是罚没金额上限的提升，已经由收入的最高5倍提升至最高10倍。

与此同时，天职国际还存在伪造、篡改、毁损审计工作底稿问题，该问题在会计所中实为罕见。受此影响，天职国际在前述“没一罚五”的基础上再被罚款500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与大华相同，天职国际同样被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资格6个月。不过，由于天职国际暂停时间为2024年8月至2025年2月。“12月~次年1月，上市公司年报审计工作大多已经展开。这意味着，相较于大华，天职国际因业务资格暂停带来的客户流失或许更为严重。”受访会计所合伙人分析表示。

该合伙人同时提到，往年会计所业务资格暂停时间往往为2~3个月，3个月以内的资格暂停对会计所业务的波及程度相对有限。然而，暂停时间一旦长达半年及以上，给会计所带来的损失则会陡然大增。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