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上迟迟没破的案件，我们终于有结论了。”令退休老刑警感慨的，正是这起案件。1996年武汉市黄陂区发生一起命案，由于当时侦查条件有限，办案人员能够获取的线索十分匮乏，甚至一度连犯罪嫌疑人的样貌都难以确定。历时28年，在武汉三代民警的不断追寻下，这起尘封的案件终于拨云见日，那么，犯罪嫌疑人究竟藏身何处？这又是一起什么样的案件？

退休老刑警徐友保的工作笔记本里，记录了许多由他经办案件的线索情况，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仍有一起命案的主犯直到徐友保退休也迟迟未能归案。

1996年5月11日上午，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的民警脚步匆忙，他们进入到一栋小楼的一层进行实地勘察，大约在50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现场未发现作案工具 警方分析并非偶然

在案发现场，办案人员并没有发现犯罪嫌疑人行凶的作案工具，警方推测，凶器应该是凶手随身携带到案发现场的，这似乎意味着，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命案也许不是一场偶然。对死者身份的调查同时展开，徐银国和严其建正是当年负责调查的第一批办案人员，经过走访，被害人胡某的身份很快查明。

时任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祁家湾街派出所民警徐银国：案发地是属于齐祁湾农贸市场后面的一条街，早上也比较热闹，人来人往，这个胡某在这里是江湖医师，他给病人推拿。

行医诊所里遇害 警方推断出案发时间

案发地点是胡某行医的小诊所，有目击者称，案发当天上午8时30分左右，原本开门营业的诊所忽然关了门，十多分钟后，诊所大门又被打开，路过诊所的附近居民发现，此时胡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办案人员推测，具体的案发时间应该在8时30分到9时之间。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袁骏：一名修自行车的摊主向我们反馈，早上曾看见一个老头，他当时骑自行车过来以后，还特地将自己携带的一个红色把柄的老虎钳向修车摊主进行展示。死者身上的伤情，头部的伤势主要是钝器所伤，也比较符合老虎钳殴打所致的结果。

根据伤害部位及作案工具 分析系多人作案

目击者的描述印证了警方的推测，作案之前，犯罪嫌疑人是做了一定的准备，他显然就是冲着被害人去的，那么，他和胡某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呢？在死者胡某的身上，有两处不同凶器、不同位置不同的创伤，办案人员推测，除了那名携带老虎钳的犯罪嫌疑人之外，参与作案的或许还有其他人。

那么，会是谁对被害人胡某下手呢？经过警方走访，又有群众向办案人员提供线索，目击者称，他在案发后曾看到两个人行色慌张的男子，一名年龄50岁上下，一名年龄30岁左右，他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名字，但知道两人是一对父子，并且他还向民警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分局区祁家湾街派出所辅警闫其建：他们家是做酱油生意的。

警方很快查明，目击者口中的父子正是在案发地祁家湾经营酱油厂的毕某汉、毕某学父子，可当徐银国和闫其建赶到两人家中时，毕某父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毕某学的妻子楚某在家中。

父子俩作案后逃离 警方调查作案动机

警方立即对楚某展开询问，从她的口中，办案人员了解到，楚某当时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也道出了父子作案动机。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袁骏：毕某父子因为与胡姓男子有经济纠纷，当天是准备早上去找其讨要财物，也想对其有一定的教训，到了现场之后，三人进入房内与胡某对峙。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 徐翔宇：毕姓父子二人与胡某发生了争吵，在争吵过程中，先是使用老虎钳击打了死者胡某的头部，又使用尖锐的利器捅伤了死者胡某的胸部。

展开大排查 分析嫌疑人落脚点

楚某告诉警方，毕某父子回到家后，用很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然后迅速逃离，至于具体去向，二人并没有向楚某交代。当即，办案人员就对辖区内的汽车站、客车站展开封锁，并在武汉市几处火车站、长途客运站等地方排查可疑人员。民警分析，毕某父子曾经在湖北省天门市的蒋湖农场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许那里会是他们逃亡的第一个落脚点。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翔宇：但是我们去了之后，经过走访，并未发现毕姓父子返回蒋湖农场。

父子二人去向成谜 调查遇瓶颈

毕某汉曾经在湖北省天门市生活了数十年，儿子毕某学也是在天门市的蒋湖农场出生的，直到结婚都生活在那里，加上毕某父子在武汉黄陂的生活圈子较小，这也让警方在对犯罪嫌疑人社会关系的调查过程中遇到了线索瓶颈。

更让案件侦办深陷困局的是，警方本想获取毕某父子的照片来明确两人具体相貌，可由于当时乡镇户籍档案登记只需要填报本人身份证号，并没有留下二人的照片。

对犯罪嫌疑人毕某父子的追逃工作陷入困局，但武汉警方依然在想尽办法获取更多的线索，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办案人员对毕某父子曾经生活、工作、停留过的地方多次进行实地调查，梳理手中掌握的线索，希望能够从中挖掘出蛛丝马迹。2008年，这起案件交到了时任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友保的手中。

在从警生涯中，徐友宝一直有一个记录整理案件线索的工作习惯，他会将自己经办过的案件一起一起地记录在专用记事本上，随时回顾、梳理从资料中找寻办案思路。

在徐友保看来，案发时，犯罪嫌疑人毕某汉就已经50多岁，到他接手案件的时候，毕某汉应该将近70岁了，徐友宝首先想到的是，毕某汉是否还在世呢？

时任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友保：按我们的风俗习惯，如果一个人死亡了以后就要落叶归根。为这个事我们四处寻找，也没有查到他所谓死亡的信息或者什么东西。

再次梳理案件 找到关键突破口

那么，如果毕某父子还在世，他们又会在哪里呢？办案人员多次对犯罪嫌疑人的亲属展开询问走访，但仍然没有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就在案件一度难以推进时，徐友宝在记录梳理案情的过程中，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时任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友保：在有限的资料前提下，我们就考虑到他儿子年轻要结婚，结婚常规性的就有一个结婚照，从这个方面我们进行突破，取得了他的照片。

一张旧照片 缘何给调查带来转机

接力追凶的第二代民警，在大量线索缺失的情况下，挖掘出犯罪嫌疑人毕某学的照片，给追逃工作带来转机。2008年的时候，公安机关的侦查手段更加丰富，用一张确切的照片，就可以获得来自全国各地警方的线索支持。那么，武汉警方最终是如何找到逃亡多年的毕某父子？

虽然在得到犯罪嫌疑人毕某学的照片后，办案民警获得了更多的信息，然而，在对相关线索一一核实后却又都逐一被排除了，警方依然难以掌握他们的确切藏身处，2014年，徐友保退休，可毕某学父子还是下落不明，这也成了这名老刑警心中的遗憾。

时任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友保：记事本上其他的案件陆陆续续已经都侦破了，该抓的抓了，该判的判了。毕某这起案件可以说是我这个本子上面的最后一起案件了，到我退休一直也没有破。非常遗憾那种感觉，好像给人民群众不好交代，这可能是我们公安人的一种思维，或者是一种压力，或者因为责任。

一代代民警接力追缉 从未松懈

虽然犯罪嫌疑人毕某父子迟迟未能归案，但武汉警方的追逃工作却没有松懈过，随着老民警们退出缉凶一线，新一代年轻民警开始接手案件，负责追逃工作的袁骏是名80后，案件发生的时候他还只上小学，民警徐翔宇则是生于1997年，案发时他还没有出生。

由于老民警们一点一滴地积累，再加上刑事侦查技术的进步，办案终于有了进展，2024年4月，河北警方传来重要线索。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翔宇：2024年4月初，我们接到河北任丘警方给我们传来的线索，说在任丘当地有一名男子和毕某学非常接近，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与这名男子进行接触，先是在周围开展调查。

居住农场十余年 却始终不透露真实姓名

通过外围侦查警方了解到，这名可疑男子自称姓毕，但当有人问及他的真实姓名时，他却闭口不谈，大家都称呼他毕师傅，除此之外办案人员还发现，这个自称毕师傅的男子，年龄大约50多岁，这和毕某学年龄相近。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翔宇：这个自称毕师傅的男子居住在任丘当地的一个农场，和我们之前所掌握的毕某学在天门蒋湖农场生活的经历很像。这种外逃人员往往会找一个自己之前比较熟悉的环境，隐姓埋名地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名男子的外貌虽然老一些，但依然能够看得出来，他的模样和警方手上结婚照中的毕某学十分相似。

根据现有线索，办案人员几乎可以确定，这名可疑男子正是警方苦寻28年的犯罪嫌疑人毕某学，那么，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毕某汉又在何处呢？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翔宇：据他的老伴和养子反映，毕某学在任丘当地，离他们生活的地方不远，与一名年龄偏大的男子有密切的交往，平时经常会登门对其进行照看。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袁骏：在我们当时的推测情况下，很有可能是毕某汉本人。

确定两名嫌疑人身份 抓捕归案

在明确了两名可疑对象的相关情况后，办案人员立即对他们采取抓捕，在审讯室内，两名男子分别承认了自己正是外逃20多年的犯罪嫌疑人毕某学、毕某汉，通过对二人的审讯，办案民警更进一步了解到了当年那起发生在小诊所里的命案真相。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袁骏：毕某学交代，当时是因为楚某与对方有不正当关系，继而相约去找胡某讨要说法。毕家父子两人与胡某发生了肢体冲突，将对方打伤和刺伤，最终导致胡某受伤最终死亡。

寒来暑往，历时28载，在武汉警方三代民警接力追逃，不懈努力下，这起尘封多年的案件终于告破，而在抓获毕某父子的第一时间，徐友保就收到了年轻民警发给他的好消息，那件笔记本上迟迟没有画上句号的案子，那个悬在他心头多年的遗憾也就此化解。

时任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徐友保：把犯罪嫌疑人抓到了，感到比较欣慰，我本子上迟迟没破的案件终于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编辑/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