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于

安瑞高考完，想做暑期工，老顾搞工程，让儿子去自己工地，安瑞不去，怕不给开工资。安瑞自己找了家饭店，早九点，晚十点。开始还不告诉老顾，怕吃了饭挂他账似的。从安瑞的工作服上，老顾定位了安瑞的工作地点。

老顾自己去吃饭，安瑞负责一楼，进门安瑞就认出了老顾。安瑞把老顾引到空桌，问红茶还是绿茶。老顾要免费的，安瑞折回去端来一壶酸梅汤，倒上，壶嘴没对着老顾。十八年来，桌上桌下，都是老顾伺候儿子，从来儿子没给老顾倒过水，终于看到“回头倒”了，还挺懂规矩。杯小，一口的事，老顾连着喝了八杯，安瑞给倒了八杯，老顾心安理得，安瑞也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菜上桌，老顾要加个微信。在家老顾天天唐僧念经，嘱咐这嘱咐那，安瑞早拉黑他了。

安瑞说：“我们这儿，充钱才能加微信。”

老顾充了三千。一看，不是孩子的号，这个是工作号，不工作了还得把这个号还给饭店。

公是公，私是私，安瑞真拎得清。

安瑞做了暑期工还是有变化的。在家时一天到晚，迷迷瞪瞪晃晃悠悠，脑袋跟坠着秤砣似的耷拉着，除了看书就是看手机。现在早上早早起，锻炼身体，洗澡，上班，晚上早早睡。老顾站在第三方看安瑞，真是帅小伙儿！

老顾出饭店，安瑞送下台阶说：“欢迎下次光临。”

老顾说：“肯定会来的，你上一个月，我来一个月，你上五十天，我来五十天。”

安瑞表情淡定说:“消费需理智。”老顾被安瑞的样子逗笑了，恍恍惚惚觉得，这根本就是个合格的服务员。

老顾跟安瑞开玩笑：“饭店全换成暑假工，家长都来消费，一拨一拨，每到暑假饭店爆满。”

安瑞说：“你这样的家长呀，控制欲都扩张到了工作岗位。”

瞧，工作流程一结束，安瑞就“原形毕露”。

买完单，老顾发现安瑞多记了一个菜，安瑞说：“对不起，不好意思，下次注意……”真客气，真诚恳，这在家可是宁折不弯的主儿，想听好话，他嘴跟挂了铜锁恰好钥匙又丢了一样，永不开腔。

“给您送一个菜，自己挑，我买单。”安瑞一本正经。老顾没手软，自己选了一份烤羊排。自己的娃，自己坑，以后走上社会，会被别人坑很久。吃不了，打包。

老顾这顿饭磨蹭到饭店打烊。老顾喝酒不开车，拎着烤羊排，朝家走。此时此刻，城市车水马龙，灯光璀璨，老顾心潮澎湃。电动单车的喇叭在身边直叫唤，声音都贴老顾身上了，老顾才发现是安瑞，安瑞叫老顾上车，载他回家。老顾说：“到底是儿子大了，我也有司机了。”

安瑞说：“你想多了，你刚才是我们忠实的顾客，我现在顶多是‘售后服务’。”

哎，养了多年娃，原来只有“中间商”才好使。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