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臻弟驱车带着我，冒雨行驶在赏心悦目的阳羡绿道上。但见溪头烟树，葱翠相围，芳草绝尘。前方那云雾缭绕，绿树掩映处，即为丁蜀古镇。

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北大季羡林文化研究院副院长、著名书画大师韩启东教授，与正高级工艺美术师朱斌先生，将在这烟雨江南，著名陶都，来一场阳羡之约，共同品壶论道。为迎接韩教授的莅临，朱斌先生早就精心准备好了几把半成品的生坯壶。让韩教授现场品鉴，雕画刻字，然后烧制，旨在联手打造高端名壶。

两位大师相约的地点就定在双龙西路，朱斌先生的陶情斋紫砂艺术中心。作为旁观者，我能亲临现场，观看两位大师的艺术交流，即兴创作。机会难得，甚感荣幸！

出生于丁蜀镇的朱斌先生，自小受紫砂文化耳濡目染。二十岁进紫砂工艺厂学徒，先后师从束凤英、丁洪顺等早期的工艺美术大师。天赋异禀，悟性独特。其作品汇百家之长，博诸师之精髓。集诸多大师技法及造型艺术于一身。业界盛赞其：人品如壶品，见壶如见人。

朱先生的黄金段泥柴烧窑变四件套《大佛敦煌》，获原轻工部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金奖。2003年，该作品又在全国十大名壶评比中荣获第一名。《明炉》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博览会银奖。《结义三君子》、《苍松竞秀》等原创作品，已申请国家外型设计专利保护，并获批。难能可贵的是，夫唱妇随，朱先生夫人范荷女士也是位正高级工艺美术师，夫妇联袂打造的《飞》、《吉祥》等紫砂精品，在全国多个紫砂精品展中获奖。朱先生夫妇弘扬紫砂传统文化的优秀事迹，《工人日报》、《新民晚报》，还有《扬子晚报》等报刊均相继有过报道。

紫砂作品加上著名书画家的书画陶刻，或山水，或人物，或一两行简书。方寸之间便有了文人的筋骨，儒家的厚重，释家的神韵。一壶在手，如逢君子，如沐春风。谦谦之仪，浑然天成。多年来，朱先生先后与海派书画大师程十发、篆刻大师韩天衡、书画家朱重兴等合作，制作了一系列的名壶精品。

韩启东教授年轻时就读于中国美院，专攻书画，为书界巨擘文若先生高足。除深耕于中国传统文化研究外，韩教授以草书和画罗汉见长，其作品深得收藏界的青睐，好评如潮，享誉海内外。

朱先生与韩教授惺惺相惜，神交已久，渇求与韩教授谋面，一起论道，以期在自己的紫砂作品上留下韩教授的字画。今天，大师与大师交集，联手，会制作出什么样的作品呢？我们拭目以待。

陶情斋紫砂艺术中心，其实就是一个别具匠心的紫砂博物馆。跟着韩教授，观赏着朱先生各个时期的一件件作品，聆听大师的点评，收获良多。我不太懂紫砂，但看那些展品，或巧或拙，巧中见拙，悠然典雅，精美绝伦。给人以一种温润、和谐、融合之感，心弦的拨动与视觉的冲击油然而生。近在咫尺，却又颇感遥若深远，博大精深。

朱先生把我们引入位于负一层的工作室，请韩教授主位入座，然后取出几把紫砂生坯壶，恭请韩教授指点品鉴。

韩教授一一把玩，细细品味。然后点上一根雪茄，猛吸两口，没有言语，沉吟良久。一旁的朱先生早就准备好了笔墨，静候韩教授上手作画。

这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不看不知道，艺坛真奇妙。较之于纸上写字作画，在紫砂器上要难很多。方形的还好一点，可紫砂壶大多是圆形、鼓状，甚至是不太规则的造型。方寸之地写字作画，实属不易。

可这一切难不住韩教授。只见他取过一把壶来，左手轻握，右手执笔。先画出一张标志性的圆脸，再几笔勾出飘飘袂裾。片刻，一位手持禅杖，端坐修练的罗汉，栩栩如生，跃然壶身。又几笔添上老干虬松。转过另一面，写上《松䫟》，并题上名款。一旁的朱先生微笑颔首，连连称赞。

韩教授没有停顿，拿过刻刀，就着自己刚作的字画，有板有眼地刻起来。看来教授篆刻的功底也是非常的深厚，用在刻壶，自然是游刃有余，下刀如有神。壶上写字画画够难的了，刻壶则是难上加难。下刀的力度，深浅，还有走向，来不得半点马虎。稍有疏忽，壶坯就会受损，乃至于前功尽弃。

刻壶某种程度上又是一种力气活，所费的时间远超过书写，讲究个一气呵成。韩教授刻好最后一刀，长“吁”了一口气，起身说道：“喝口茶，休息一会儿！”

韩教授放下茶杯又抽了口雪茄，取过第二把壶画了起来。寥寥几笔，壶身上出现一块怪石嶙峋的峭崖，然后是滔滔江水，东流而去。点点帆影，依稀可见。背面题上三个字：《江南春》。刻好这只壶，韩教授照例起身休憩片刻。陪我们讲几句笑话，分享一些艺坛趣闻轶事。

朱先生见时间不早，与韩教授商议道：“韩老师，要不剩下的几把壶您帮我画上，改日我让别人来刻。好不！”韩教授爽声答道：“好啊，悉听尊便！”然后活动一下手指，说道：“这刻字的细活，还是让专业的人士去干吧！”

接下来，韩教授一鼓作气，又画了《一片冰心在玉壶》、《禅心》等几把壶。眼见大功告成，众皆击掌而庆。朱先生紧握韩教授的双手，连声致谢。我请两位大师站到一起，与刚刚完成的作品合影留念。

回到一楼的大厅，天色将晚。窗外依旧细雨绵绵，远山如黛。韩教授现居北京房山，巧的是北京居庸诗社社员，著名诗人江南雨先生，亦居于房山。他曾作《题茶禅一品赠陈瑞芳女士》诗一首，写到了茶禅，写到紫砂，还有早采的春芽，非常有韵味。诗曰：“袅袅烟如梦，悠然出紫砂。单丛延古韵，素手浣春芽。欲共梅边雪，来分岭上霞。茶禅容一品，不必近僧家。”

此时，在陶情斋，吟上此诗，应时乎？应景乎？这答案，似乎该请教两位大师。

2024.04.17午后与韩启东、朱斌两位

大师相聚于阳羡陶情斋，2024.04.21

九如补记。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