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里有个宝象国，这个国家的三公主百花羞曾被黄袍怪抢走为妻。黄袍怪神通广大，是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木狼下凡，甚至还曾经把唐僧变成了一只老虎。后来，黄袍怪被孙悟空打败，回归天庭。唐僧也变回了人形，百花羞公主则被送回了宝象国。

“象”通“相”，宝象就是宝相庄严，意思是宝象国物华天宝，繁华盛景。原著里说宝象国“春风不让洛阳桥”，就是繁华不在大唐之下，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首先来讲讲宝象国故事的原型。唐僧的原型玄奘法师在《大唐西域记》里记录了他听来的一个传说，说是在印度南部有个国家，公主在出嫁的路上遇到一头狮子。结果护卫们都吓跑了，把公主留在原地。公主当然很害怕，不过狮子居然没有伤害她，还把她背进深山，给她遮风挡雨，为她提供食物。后来公主就嫁给了狮子，还跟他生了一儿一女。后来儿子长大了，发现自己的父亲不是人类，就带着母亲和妹妹偷偷跑回了母亲的家。狮子发现他们跑了，非常生气，就到处残杀百姓。当地国王，也就是公主的父亲，就招募勇士去杀这头狮子，结果勇士们都不是对手。最后，狮子和公主生的儿子应征去杀狮子，狮子看见自己的儿子，就没有还手，任儿子用刀把自己刺死了。

西游记里的百花羞也是被黄袍怪掳走，还和他生了一儿一女，和这个故事非常相似。不过，这个原型故事还有后续。那个儿子在杀死狮子之后，国王觉得，这小子连自己的爹都能杀，不能留。于是就把他和他的妹妹放在两艘船上，让船随风飘荡。那个儿子后来到了一处小岛，在当地建立了国家。因为他曾经杀死过狮子，所以这个国家被称为“执狮子国”，执就是拿下的意思。执狮子国就是斯里兰卡，这个国家的国旗主体就是一只狮子。

而那个女儿，后来飘到了波斯国的西部，被当地的鬼魅迷惑，生了许多孩子，还都是女儿，女儿们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叫“西大女国”，这就是西游记里西梁女国的原型。

说完了原型，我们再来说黄袍怪把唐僧变成老虎的事。这个事情也有原型，出自《高僧传》，南北朝时期一部专讲僧人的传记。书里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和尚，偶然得到了一块老虎皮，就想了个损招，披着老虎皮，冒充老虎，躲在交通要道旁边的草丛里。遇到有人经过，他就会跳出来，把人吓跑，再把他们丢下的财物都拿走。他这么干了不知多少回，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老虎皮粘在身上拿不下来了，就跑到水边一照，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老虎。他很伤心，但没办法，只好过上了老虎的生活，以捕猎为生。有一天，他咬死了一个过路的和尚，正要吃的时候，忽然良心发现，心里想：我本是和尚，不守清规，已经有罪了。现在当了老虎，还要吃和尚，这不是罪上加罪么！想到这里，他仰天长啸，结果那张虎皮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他又变回了和尚。这一刻他大彻大悟：原来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啊！于是就做了一位严守清规的和尚。

这是一个和尚和老虎的故事。唐僧被黄袍怪变成老虎，又被孙悟空变回和尚，其实也有这个故事的影子。而且，原故事讲的是因果，唐僧变虎，背后也有因果。他在来到宝象国之前，曾经在白虎岭被白骨精迷惑，动了嗔念，冤枉了孙悟空。所以他在宝象国被冤枉成了虎精。这就是唐僧要承受的因果。

最后，我们再来讲讲黄袍怪这个妖怪背后的秘密。黄袍怪，这个名字就很奇特，黄袍是谁穿的呢？那只有皇帝能穿，所谓黄袍加身嘛。一个妖怪，无缘无故披上黄袍，这个设定其实是在影射皇帝。那是哪个皇帝呢？

黄袍怪的原型叫“奎木狼”，五行属木。我们知道，《西游记》影射的基本都是明朝的历史。明朝皇帝的姓名，都被朱元璋安排好了，是按五行相生来排的。比如明成祖朱棣，名字带木，朱棣的儿子朱高炽，名字带火，这是木生火。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名字带土，这是火生土。那明朝皇帝有哪些名字是属木的呢？

在百回本《西游记》诞生之前，只有两位：明成祖朱棣和明孝宗朱佑樘。奎木狼这个黄袍怪，影射的当然不是性格温和的朱佑樘，而是明成祖朱棣。奎木狼把唐僧变成老虎，其实指的是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从北平一路南下打到京师（南京），篡夺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又给那些忠于建文帝的臣子泼脏水，都打成了“靖难罪人”。孙悟空把老虎又变成唐僧，其实指的是朱棣的儿子明仁宗朱高炽和孙子明宣宗朱瞻基，为了粉饰仁君治世的气象，清理朱棣屠戮大臣的血腥恐怖，又给这些人昭雪平反，把他们称为“建文忠臣”。中国历史上，这样翻云覆雨的事情还有不少。岳飞、于谦，都曾经经历过这样污名化以后再昭雪的待遇，都是当政者的政治需求罢了。

宝象国背后，其实隐藏着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基这祖孙三代的历史。

文/卞恒沁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