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世界，生活富足地方的一个重要体现是，人们往往喜欢生活在小镇上，因为那里的生活比城里更好、更惬意。

拿笔者曾生活多年的德国来说，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小镇遍布各地，70%的城镇人口生活在2000-10000人的小型城镇里。驱车在德意志大地随意行走，往往不经意间闯入某个让人惊艳的小镇。在黑森州深处，一些古老小镇四处都是半木结构的老房屋，让人目不暇接。在新天鹅堡山脚，一个个美丽小镇点缀在如茵的草地与珍珠般湖泊之间，令人流连忘返。一次笔者驱车从一条偏僻乡间公路经捷克进入德国，转过山嘴，一个童话般的小镇映入眼帘，令人心旷神怡，至今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看小镇不能光看表面上的如画风景，富足的背后是因为有产业支撑。德国东南西北各地都有自己的特色支柱经济，产业均衡分布让小镇人们有着稳定的经济来源。11个大都市圈分布在德国各地，解决了国内70%人口的就业。国人熟悉的有西部的鲁尔区、西北的汉堡、东部的德累斯顿、中部的汉诺威，更不用提南部以生产宝马和奔驰驰名的慕尼黑和斯图加特了。

在德国，家族企业有着深厚的土壤，许多大企业不喜欢扎堆在大城市里，依然生根在其出生地。比如，大名鼎鼎的贝塔斯曼集团的总部居然放在一个名为居特斯洛的小镇，全球化工巨头巴斯夫总部在路德维希港，大众、奥迪、欧宝的总部分别在世人不熟悉的沃尔夫斯堡、因戈尔施塔特和吕瑟尔斯海姆。德国排名前100名的大企业，只有3个将总部放在首都柏林。

从历史上看，德意志土地上有诸多大大小小的邦国，均衡发展有其历史基础。战后德国重建时，城镇化曾走过一段“摊大饼”的弯路，后来又回归发展中小城市和小城镇的思路上，提倡“小即是美”的原则。

产业平衡分布的好处是方便就业，让几万人的小城市、几千人的小镇有产业支撑。德国形成了大中城市和小城镇均衡发展、梯级带动的模式。拿总人口约1100万的“鲁尔工业区”来说，里面分布有科隆、多特蒙德等5个人口在50万以上的大城市，有波恩、波鸿等22个人口在10万-50万的小城市，其余则是小镇和乡村。

完备的交通、通信、排污等公共基础设施让城镇生活方便。在德国，Lidl、Aldi等著名的生活超市遍布全国小城镇，发达、快捷的公共交通让小镇居民轻松到附近小城市或工业区上班。德国健全统一的社会保障体系消除了城乡福利差别，保障了劳动力可以自由地在不同地区流动。城镇居民与大城市居民在选举、教育、就医、就业等方面拥有平等权利和机会，住在哪里都一样。

清新干净的环境让许多小城镇的生活质量超过大城市。德国几乎所有的小城镇中，森林和花园总面积都占该城的1/3以上。德国民众在生态建设、环境保护方面的意识普遍较强。到过德国小城镇的人们会发现，小镇人家的窗台、阳台上一年四季鲜花、绿植不断。城镇街道干净清爽，教堂和一些有特色的民居点缀其间，令人流连忘返。

经济发展稍逊一筹的东欧，也有不少特色小镇。大名鼎鼎的百威啤酒原产地——捷克南部小镇布杰约维采，兼具梦幻的“童话风”与硬朗的“工业风”，令无数旅人神往。初到“百威小镇”，人们恍若置身中世纪古城：教堂、古堡、欧式花园、复古露天剧院、石板小径、色彩斑斓的屋顶与外墙、弯弯小河、如茵绿地……俨然一幅浓墨重彩的欧洲油画。在童话般的外表下，诞生了世界知名的啤酒品牌。古堡与厂房，田园与工业，看似不搭调，却在这里巧妙结合。

产业促发展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捷克北部的比尔森以“比尔森”啤酒闻名，东部的俄斯特拉发被称为捷克的“钢都”，西部的卡罗维发利是“欧洲最美丽的温泉城市之一”，旅游业的丰厚利润持续让小镇生机盎然。

德国和捷克并非特例，特色小镇遍布几乎整个欧洲。在欧洲旅行，只要时间允许，笔者喜欢驱车走乡间省道、县道，往往在不经意间碰到一个让人惊艳的小镇。笔者还喜欢订一些小镇上的小旅馆，不仅价格有竞争力，而且有独特风味。

一次出差，笔者特意不住城中心，而驱车前往阿尔卑斯山里的一个小镇，入住一个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家庭旅馆，环境清爽而有品位。第二天清早，被牛铃和鸡鸣声“吵醒”，享受了难得的田园牧歌。早餐时问邻座村里人收入来源，答曰附近有一个大型乳品加工企业，人们大都在其中上班。试想，若没有个这个乳品企业，就没有富足、惬意的田园牧歌式生活。

美景需要经济支撑。小镇的生活可以比城里好，小即是美的诗意背后是有产业支撑，这恐怕是一个普遍的规律吧。近年来笔者周游国内，发现一个个富有特色的小镇犹如雨后春笋，在神州大地冒出来。这也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自然产物，不是吗？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供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