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

作为一家连锁共享自习室的“老板”，恐怕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手机上的退款消息。

早上被一则退款消息吵醒，退款详情里写着“办理人已离世”。

前一天晚上，为了弥补清明假期“欠”下的书，我熬到凌晨两点，以至于被消息吵醒的时候，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这几年开店遇到退款的情况虽然少之又少，但也不足以把我大脑叫醒，于是接着睡。

我一整个白天都在整理新添置的物品，因为要把新店的业绩拉上去。闲下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那个退款消息。我极力回忆这个顾客是谁，翻预定推送，翻后台记录……她是我望京的第一个顾客，那时候店还没装修好，她就打电话询问何时开业，之后一段时间里，时常有她的预定推送，我也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大概的模样，她喜欢坐在键盘区最里边的位置……

我遇到过好些奇葩的退款理由，真的好想这一次，是恶作剧（但我想没有人会拿生命开玩笑，何况只是一块钱），哪怕是觉得环境和服务不好来退卡都行。消息写了删，删了又写，怕对她家人造成二次伤害。

一整个下午，我难以表述我的情绪，像是掉进了冷冷淡淡的针叶木香薰味道中。最近发生了很多，无论自己的人生、情感还是公司前景，都经受着巨大的考验，但这对于我这样一个见招拆招的人来说不是问题，这也不是我难过的理由。我难过的是，我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朋友以这种方式通知我：她离开了。

我一直尝试找一个恰当的比喻，去形容我和顾客的关系。单纯的老板与顾客的消费关系，显然并不严谨，也不恰当，因为四年来，好多顾客都成了我的朋友。

《窃听风暴》是我非常喜欢的电影（也叫《他人的生活》，显然这个名字更胜一筹）。我想我和顾客的关系，某种意义上就像是维斯勒和被监听作家。我们相互不认识，但却又像老朋友形影不离。

这个顾客一直喜欢坐在窗边……

那个坐在角落里的顾客，满桌子的头发，我想北京的生活，一定让她压力很大……

贴在留言板的字条，经常会留下雄心壮志——我要上985、211……

偶尔也会遇见写下一行诗的便签，见字如面，他一定很浪漫又热爱生活。

有时候也会遇到从早到晚都“焊死”在自习室的顾客，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一定得偿所愿考取他想上的学校，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有人用“网”去形容人和人的关系，自习室就像是那个“网”上的结。在钢筋水泥的遮蔽下，将本不该有联系的人，在某个很隐蔽的地方紧紧连接在一起。

也许我们不需要说得这样矫情，心同所向，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