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在最冷的夜里造最美的雪
中国青年报 2024-02-20 14:08

熄灯后的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雪花在半空中“起舞”。

2月4日0点30分,时达恒和同事们站在一台比人高的蓝色造雪机前,雪花从形似炮筒的造雪机出雪口喷出来,飞向天空。

此时,他们已经在户外工作了两个半小时。

冰雪大世界运营期间,每天22点左右,冰雪大世界园区的广播里会响起萨克斯风版《回家》的旋律,成群的游客开始走向园区出口,身为造雪师的时达恒和他的同事们则准备入场,开始一天的工作。今年春节,正好赶上时达恒当班,除夕夜他也在园区里工作。

2023年冰雪大世界园区占地面积达历史新高——81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9.6万平方米,冰雕与雪地组成了银装素裹的童话王国。每天这里接待完两三万名游客后,数十位夜间维保人员出动,对地面和冰面进行保养维护。造雪就是其中一环。

园区里所有的雪地要重新找平、铺雪,只为第二天再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八方来客。

2月3日夜里,时达恒接到指令,除了日常园区的8个造雪点位,他们还要给园区里的滑雪场雪道“铺”上一层10厘米左右的新雪。

时达恒和同事们推着造雪机,走向滑雪场。滑雪场的初级雪道不长,但完成这里的造雪工作至少要8小时。雪道有些坡度,平日里平地上两三个人就能推着走的造雪机,在雪道上就要用上8个人的力。

离雪道顶端4米多远时,大家停了下来,把造雪机推到了雪道中央偏左侧的位置,开始研究造雪机出雪口的朝向。

“今晚吹的是西北风,造雪机出雪口朝着顺风方向吹能吹10多米,逆风吹只有三四米。”时达恒决定,先向雪道左侧打雪(打雪是工作人员的日常叫法),再向右侧,然后一点点从上到下。

时达恒是造雪师里的“老司机”了。雪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要有新雪覆盖,且雪的厚度要均匀。造雪虽不需要借助太多的工具,但造雪机的摆放、移动和吹雪的时长,却需要有经验的造雪师作判断。

摆放好造雪机,一些工作人员跑回雪道外,拽起长长的水带,连接到造雪机上。

零下20多度的夜里,水带不抗冻。从园区设备室拿出来到被拖上雪道的二十几分钟里,有的水带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了。如果一会儿连上水,冲不开水带,就要想办法先给水带解冻。

闭园后,大家的工作就进入了倒计时。夜间工作人员需要在五六个小时内完成园区的维保工作,片刻都耽误不得。

“通常晚上10点左右游客开始减少后,我们就会把造雪机拉到合适的位置,等待一个点位没有游客后,立刻开始夜间的造雪工作。”时达恒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冬天气温低,后半夜更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水带从室内拿出来后不能闲置时间太长,大家要迅速把造雪机运到点位开始工作,否则水带冻住后影响出水和造雪。

这晚,大家运气不错。几条水带接上后,一通水,被冻住的水带也被水流冲得“鼓”起来,可以正常使用。

造雪机通电后,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在冬夜里回响。随着风扇扇叶的快速转动,雾化的水雾被吹到空气中飘散,片刻间水雾变成雪花,在空中起舞,再缓缓落地。

夜间,园区一共4台造雪机进场,同一时间,其他点位的造雪机也开始打雪。

造雪机周围离不开人。每个点位由五人一组的造雪师负责。前面的造雪师要时刻关注出雪量,不时测量雪的厚度。几个来回,他们帽子上结了霜,睫毛和口罩也结了霜。后面的造雪师则负责拖拽电线和水带。

数九寒天的夜里,要持续数小时在户外工作,保暖半点不能马虎。

羽绒服或是军大衣裹在外,里面是棉衣棉裤,还有棉帽棉鞋都要“全副武装”上。站在户外,不戴口罩的话,多吸几口凉气,有时就会被冷空气刺激得咳嗽起来。园区工程部还给大家配备了专用的蓝色胶皮防水的大手套,内衬加绒用以抗寒。

入夜后,游客离开,五彩缤纷的冰灯关闭,照亮园区的只有路灯发出的冷光。先前园区里人潮涌动留下的暖意,不知不觉中早已消散。冷风一吹,更觉寒冷。

时达恒往返于不同点位勘查大家的作业进度。一夜下来,走上两三万步是常态。他特别不放心滑雪场那边,因为造雪机要从上往下移动,大家必须掌握好方向和力度,否则造雪机就会冲下雪道。

夜间的工作是一场接力赛。造雪师工作前,开着压雪车的司机要把所有的雪面和雪道压平。造雪工作完毕,清晨开园前,压雪车还要做最后一次压雪找平。

除了造雪,园区的几处冰场也要进行维保,有的冰场是冰上卡丁车游乐区,一天下来冰面有许多凹凸不平,司机开着专业的机械车,把冰道上的雪清理干净后再进行浇冰,前后两三个司机接力。

50岁的李国良是当晚园区里唯一一辆铲车的司机。每天夜里,他都要把园区不同景点里多余的积雪和碎冰铲走,运到指定点位。来回往返,直到凌晨四五点以后才能休息。

不知不觉,1979年出生的时达恒已经做了16年造雪师。还记得当年自己看到园区工程部的招聘启事,造雪师这个岗位让他充满好奇。

上岗前,他和同事一起参加了培训,那时,冰雪大世界还建在旧址,面积也没有现在大,要造雪的点位和时长比现在少。随着冰雪大世界的名声越来越响,园区也从旧址搬到了新址,今年,园区面积创新高,也是造雪师们工作量最大的一年。

16年间,时达恒见证了造雪机的升级换代和景区供水系统、净化设备的改善。这些变化总结起来就是“造出的雪品质更好了,更白更细腻”。

凌晨四五点,园区里大部分地面已经重新盖上了皑皑白雪,大家回到园区外的生活区休息一下,有人会煮点面条吃补充体力,有人会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早上7点,大家又返回园区,赶在开园前继续工作。司机开着压雪车开始最后一道工序,待到雪地平整,重回洁白,游客们就要来了。

因气温回升和大风天气,2月15日24时起,冰雪大世界正式闭园。但这群造雪师们的工作还在继续,他们这几天要对造雪机进行保养维修,待到下一个冬季,再赴冰雪之约。

文/宁迪

编辑/倪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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