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活力三老头”在办公楼做直播时，相距100米左右的生产车间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是‘粉丝’成就了我们的今天。”谈到这场起死回生的救赎，成都意中洗涤用品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胡文忠难掩内心的激动。2023年6月，湖北活力集团解散全体员工的时候，作为代工厂的成都意中也陷入了困境。“我们原打算到2023年年底就不干了，要裁员，我把自己都裁了。”

让人意外的是，年底裁员变成了扩员。总结4个月以来的直播经验，胡文忠说，首先要坦诚，就像公司现在不管遇到大事小事，他都会通过视频向700多万“云股东”（注：胡文忠将粉丝称为“云股东”）汇报和征求意见；其次要尊重“粉丝”，不能为卖货说假话。

如今，这场“粉丝”创造的“奇迹”还在继续……

直播间卖洗涤用品 3个老头意外走红

2023年9月初，位于成都青白江区的意中洗涤用品有限公司请来了几位年轻人——他们将要尝试直播业务，对企业进行最后的挽救。

“这个方法不对，你要跟‘粉丝’互动。”该厂总经理助理万仲（直播中的“眼镜大叔”）一边说一边给员工示范。

没想到的是，成都意中这3个60岁左右的老头后来竟然也成了网红，并以轻松幽默的语言吸引了700多万“粉丝”。

回忆起刚开始直播的情景，成都意中副总经理胡文忠称，都是700多万“云股东”教出来的，“师父多嘛，徒弟再笨也会学到一点”。

让胡文忠印象深刻的是，2023年9月13日晚上，有网友担心“晚发即赔”没有关闭会带来问题，于是几万网友刷屏提醒主播关掉限时发货按钮。“但我们不会操作，可把‘粉丝’急坏了，最后他们打电话给成都青白江工业园区管委会和110，管委会来了3个人帮我们关掉的。”

直播不到一周，9月17日，“活力28将为23万单洗衣粉退款10元”登上微博热搜。胡文忠告诉记者，因为发货清点时发现约有23万单洗衣粉每单多卖了10块钱。“当时上海有个做销售的小伙子，按照原来比较贵的价格在卖。23万件货下单后，我们吵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该退的还是要退，因为我们做的是未来的生意。”

但退款的时候，很多“粉丝”没有要，截至目前只退了一半多。胡文忠说，他常常被“粉丝”的热情感动。“前段时间还有‘粉丝’给我们送水果。就算这些水果是‘粉丝’自己家种的，但邮费总得要钱吧。”

有“粉丝宝宝”寄来贺卡，上面写着：“（2023年）9月以来，认识了大叔们，看见了真诚，遇见了质朴，感受到了网络的温度……希望大叔们陪伴着我们，我们一起陪伴着活力28，见证它再次辉煌。”这张卡片一直放在直播间的桌子上，用来勉励做直播的大叔们。还有网友寄来手工制作的围裙，上面画有活力28洗衣液的瓶子……

为把流量变“留量” 公司把所有利润用来搞研发

爆火之后，给他们带来的不仅有流量，还有巨大的压力和焦虑。

“最大的压力还是担心产品质量无法满足所有用户的需求。”胡文忠坦言，从业这么多年，他很能理解客户对细微差异的要求，比如有些人喜欢泡泡多有些人喜欢泡泡少一点。“虽然洗涤产品最主要的还是要洗得干净，但现在的人需求比较多，他们希望洗衣液味道闻着舒服才行，个体差异很大。”

为此，胡文忠说他们现在把所有利润都投入到了研发方面。“这些细微的差别对产品影响很大，光薰衣草的香型就有1000多种，而香味的标准全靠鼻子来感觉。”

不过，胡文忠对成都意中的洗涤用品还是很有信心的。“我们的产品洗干净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执行的是国家标准，这也是活力28持续保持活力的原因之一。”据胡文忠介绍，成都意中已经在广州对接了研发团队，未来可能有更多新品上市，以满足不同用户的需求。

“成都意中是真正的自产自销，没有任何中间商，产品性价比很高。”胡文忠说，他们厂9.9元4斤全国包邮的洗衣液，目前网上销售了800多万袋。“我们没有任何营销费用，除了刚刚组建的电商部门需要发工资外，其他让利都给了消费者，所以价格非常实惠。”

在2023年9月14日的直播中，在线人数达到了最高峰，有29.6万人，后来出现下滑，目前晚上两小时的直播，同时在线人数在1万左右。“活力三老头”会不会有一天也成为“过气网红”？

“当时20多万人在线的时候，给工厂带来了很大压力，因为没法生产出那么多产品。”胡文忠表示，现在几千人在线反而是正常的也是理性的，“我很喜欢这种平稳”。

为了保证按时给“粉丝”发货，成都意中现在采取“三班倒”的方式，24小时不停歇地生产，如果订单量再增加的话，胡文忠担心会“忙中出错”。他说只要产品质量在不断提升，就能把流量变成“留量”。

公司不仅没关停 员工还扩大到了400多人

沈军是湖北活力集团在成都意中的驻厂代表，直播时被网友称为“光头大叔”。

沈军在湖北活力集团工作了将近45年，来成都意中也已经三年。去年退休后，他又被成都意中返聘了回来。

活力集团前身是建于1950年的油电公司，主要生产食用油和电力，后来食用油业务分离出去，才开始涉足普通洗衣皂，后面逐渐做起了洗衣粉。

1979年，沈军来到这家公司，当时正处于洗衣粉升级换代的时候。

“1982年，公司在香港做活动，看到一家外资企业带来一款复合粉，打破了传统的洗衣用品。当时公司领导购买了这款洗衣粉的专利，同时看到香港到处充满了活力，回来后想着要给这款洗衣粉取个什么名字，就说干脆把‘活力’借鉴回来。那什么叫活力？青春年华28岁是最具活力的年龄，所以就把产品名字取了个‘活力28’。”沈军说。

这款产品出来后，市场效果非常好，后来就把企业名称改为了湖北活力集团有限公司。

1991年，活力28成为第一家在央视打洗衣粉广告的企业，并在1993年赞助春晚。“活力28，沙市日化”的广告语传遍大街小巷。

到1996年，活力集团资金出现问题，为了得到更多融资，当年活力集团选择被德国邦特公司收购，成为中外合资企业。也是在这一年，活力28正式上市。

但由于缺乏品牌保护意识，活力28在合资过程中造成自主品牌流失。2001年2月，活力28被退市停牌。2008年，荆州市政府引入湖北稻花香集团投资，以租赁的形式取得活力28为期30年的经营权。“后面这家企业经营得也没那么好。”沈军说，以至于到2016年，活力集团在荆州的工厂被改造成了码头，从此走上代工之路。

而在上世纪90年代，胡文忠曾是活力集团洗涤用品在四川省的销售经理，后来在2000年左右离职。成都意中从2011年开始为其他品牌的洗涤用品做代工生产，2020年拿下湖北活力集团订单，正式成为活力集团在成都的代工厂，沈军也是从那时起作为驻厂代表来到成都的。

去年6月，活力集团董事长李健飞通过公司邮箱向全体员工发送“解散员工”的公开信，称2023年6月1日起，活力28全体员工停工停薪，解除劳务合同。

“所以我们直播带货还有个契机，就是员工解散后，线下市场没有人跑，成都意中拿到销售授权后，只能借助网络平台进行线上售卖。”胡文忠表示，去年6月成都意中也只剩下100多个工人了，当时过得很艰难。“原本到2023年年底我们基本上也打算不干了，要裁员，我把自己都裁了。”

而经过网上直播的奋力挽救，4个月后的今天，成都意中不仅没有关停，还将员工规模扩大到了400多人。

总结4个月来的直播经验，胡文忠说，首先要坦诚，第二要尊重“粉丝”，不要为了卖货说假话。“做好真实的自己，才会有人和你产生共鸣。”

文/卢燕飞

摄影/王红强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