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一段似有若无的“曾经”,几缕异乡与故乡的惆怅
曹雪盟
2024-01-08

2007年,小成本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曾经)》一上映便获如潮好评,还凭借片中歌曲《Falling Slowly(缓慢落下)》获得第80届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奖。2011年,改编自电影的音乐剧《曾经》诞生,翌年登陆百老汇,一举获得第66届托尼奖最佳音乐剧、最佳剧本、最佳男主角等8项大奖;又在2013年获得格莱美奖最佳音乐剧专辑奖。落地伦敦西区之后,更是常演不衰,备受喜爱。

刚刚过去的2023年年末,音乐剧《曾经》将温情的故事、动人的音乐和湿润的海风一道带入北京的寒冬。

“我爱的是你”

爱尔兰都柏林,在街头弹唱的男主与来自捷克的卖花女孩相遇了。她被他的歌声吸引,他被她的开朗打动。茫茫人海中,两个陌生人就此相识,又因为对音乐同样的热爱逐渐产生奇妙的联结。

第一次合奏,女主请男主弹一首他自己创作的歌。腼腆的男主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Falling Slowly》的乐谱。歌声渐起,打在两人身上的两束聚光灯不再孤独地照射,暖色的灯光渐渐点亮整个舞台。音乐剧对这一段的处理,省略了电影中两人从尝试着配合到一起高歌的过程,少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多了几分笃定的默契。

尽管男主只有一把破了洞的吉他,女主也只能在每天午休时借用乐器行的钢琴,但他们对音乐的痴迷和热爱仿佛逐渐构筑起一个温暖的小世界,两颗心也在一个个音符、一句句歌词中渐渐走近。男主原本已然下定决心放弃音乐梦想,是女主的出现让他重拾勇气。两人一起申请贷款、联系录音棚、组建乐队、灌唱片。他们走进彼此的生活,平凡的日子开始闪光。

但音乐无法擦亮生活的全部,就像他们早已在一次次唱和中心意相通,却又隔着难以跨越的万水千山。男主有一个相恋了十年的女友,尽管对方离开他去了美国,但仍是他每一首歌的主角;而女主则已有丈夫和女儿,作为这个国家的外来者,她必须背负婚姻和生活的种种。影片中,在能够望见无边海水的山上,男主问女主是否还爱着她的丈夫。女主回头看向他,故意用他听不懂的捷克语回答“我爱的是你”。这是这个故事中唯一一次将“爱”说出口。音乐剧中,当女主说出这句台词,许许多多个“I love you”组成的投影画面,投射在剧场的墙上,在治愈和感动中让独属于舞台的浪漫和魅力绽放。

“巴鲁斯卡的故事”

相较于电影,音乐剧版在保留原作核心内容和精炼简洁风格的基础上拓展了故事的外延,让这杯“热红酒”有了更丰富的层次和口感。影片中,两人的情感涌动是故事的中心,其他角色并不出彩。而舞台上,乐器行老板、银行经理等角色都有了各自的故事和更完整清晰的人物形象。银行经理那首自弹自唱的歌曲不仅完整呈现,他还作为乐队一员,和乐器行老板一道贡献了不少喜剧元素。而女主的妈妈巴鲁斯卡,也在女儿和男主即将前往音乐录音棚时,讲了一个好笑又耐人寻味的“巴鲁斯卡的故事”,既像自我的感慨宣泄,又像鼓励两人勇敢向前的宣言。

《曾经》是一个带着淡淡哀愁的爱情故事,但音乐剧展现的内容显然不止如此。从女主的移民身份,到反复被问及的“你为自己是个爱尔兰人而自豪吗”,再到银行经理出于身份认同而同意贷款,以及乐队组合首次排练因为成员国籍身份产生矛盾和争吵……这些内容都显示着,创作者没停留于小清新的小情小调,同时也触碰和探讨身份认同、异乡与故乡等问题,将思考与情感交织传递。

舞台上,场景被设定在一间爱尔兰的酒吧里——这里时而是乐器行,时而是录音棚,时而是女主的家。一方角尖向前的地板划出主要表演区域,12名演员分坐两侧。他们时而扮演男女主角的家人、朋友,时而是乐队的乐手,还会随着音乐风格变幻和剧情推进化身舞者,完成串场和空间切换。他们不再是电影中临时搭起的草台班子,而是主人公身边最亲近的一群人——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在人生的低谷和停滞里用音乐彼此温暖、相互抚慰。

“能带上我妈妈吗”

男主曾和女主畅想两个人一起去美国的未来,但终被女主一句“能带上我妈妈吗”的发问点醒。他们都有不可割舍的现实,爱情也并不总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们拥有一瞬间的心动,有梦幻般的五天,但总要回归摇摇晃晃的生活。音乐响起时,心中的残缺一角得以补全;而一曲终了,仍要面对一地鸡毛。只是这相遇和美好,给予人更多直面的勇气和交手的力量——正像剧中那句台词:“一百万次心碎,但都柏林仍在向前。”

倘若故事的结局令人意难平,那么此次来华演出的男女主角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对真实的夫妻,则或许能够抚平一些遗憾。饰演男主的是英国知名演员、歌手、音乐人亚瑟·达维尔,他曾在科幻系列剧《神秘博士》中饰演第十一任博士的旅伴罗里·威廉姆斯而为中国观众熟知。女主的扮演者则是出演过《小镇疑云》等知名英剧的跨界演员英尼斯·德·克拉克。舞台上,在吉他、曼陀林琴、小提琴、大提琴、尤克里里、六角手风琴等乐器的合奏中,他们动情演唱,带给人们感官与情感的双重体验。

作为一部演出时长超过两小时的音乐剧,《曾经》的情节没有鲜明的矛盾冲突,始终清淡和缓,但略显平淡。同时,由于作品体量不大,如若在空间和气场更集中聚拢的剧场中演出,或许效果更佳。但这些问题并不影响故事和演绎的感染力:无疾而终的爱情,唯美又令人惋惜。无须声嘶力竭痛彻心扉,这段“曾经”也会在那些怅惋动人的旋律和咏唱里拥有一个被安放的角落——

“衷肠事、托何人。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

文|曹雪盟

摄影|王犁

编辑/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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