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王勇

古人云：松声、涧声、琴声、鹤声，皆声之清者，而读书声为最。处在时下物欲横流之中，如我等一介书生，生财无路，谋权无门，每日只好把剩余的时间全打发给书了。虽然囊中羞涩，但亦时不时抱一大撂书回来，路遇朋友熟人，皆圆睁双眼：“你读了那么多书，还买书啊?”想回一句不买书又买啥呢，突然想起自己家中诸如作派的用具等一应物件均未购置，就先把话吞咽下去了。

养成买书藏书的习惯已是很久了，大约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时人们不仅穷得叮口当响穿得褴褛不堪，精神上也饥渴得如猫抓般难受，八个样板戏翻来复去复去翻来地看得人烦腻得想跳山塘。那时人们已穷到算计怎样用一角七分钱去买到一角七分钱一斤的盐巴外赚一盒两分钱的火柴，那是我们这一代人所做的最现实的一道数学题，答案是分五次每次买盐二两，因为四舍五入二两盐就只花三分钱，如此下来刚好余一盒火柴钱。然而在那个该省的不该省的都省掉了年代，父亲却坚韧地宽容着我用山上扯来的前胡晒干后每斤八分钱的收入买书，当时我所买的尽是一些连环画，因为名著什么的书早就成了“毒草”，然而每当有几分几角时我便花到书店里去，父亲却是极大的宽容。

到了七十年代末文坛解冻时，我恨不得自己一觉醒来变成个富翁，好把我想要的书都买回来。童年的爱好，犹如不知何处的风吹来或鸟儿衔来的一粒小草的种籽，父亲的宽容便会让其长出哪怕微弱的绿意，却也是对人生的滋润。从此，我用从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分分钱开始了自己的藏书，先是一套《三国演义》连环画，继而便首先买了《牡丹亭》、《西厢记》和《桃花源》之类我当时似懂非懂的名著。尽管从父亲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对我是否知道这些书的价值的疑惑，但也却从未说出，这不知给我了多大的宽慰，我与书相伴、与读书写作相伴的人生便从此开始延伸，直到现在，我已拥有了上万册存书。

我并非认为读书写作有多高尚多了不起，天下人都来读书写作亦是难以理喻和想象的，但是我坚信在时下人心不古甚至于人心被搓磨得光滑如卵石时，与书坚守是我的选择。因为至少我不会在麻将桌上在无聊闲侃中，不会在污泥秽土铜臭权势艳遇情欲中去浪掷去消靡我珍贵的生命。人生苦短，那样是多么地不划算啊。于是我还会随时都旁若无人地抱回大堆书来，青灯黄卷，绿茗紫烟，红炉白雪之中读书写作。我也但愿我的儿孙能够如我一样，我在书中，他们也在书中，于世风跌落、物欲权欲情欲泛滥之际，远离花花世界，坚守一方净土与乐土。哪怕读书无用、书生乃无用之人的代名词，我亦然不改初衷，儿孙亦如我所期望。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