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1月9日是第32个全国消防日，同时也是习近平总书记为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授旗并致训词五周年。这五年来，首都消防救援队伍累计接处警15.9万起，出动指战员387.4万人次、消防车55.3万辆次，抢救疏散被困群众27203人。
从“橄榄绿”到“火焰蓝”，五年间，北京消防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蜕变，“破而后立”从守护者变成了开拓者，每一名消防人都在摸索着前行。看着这五年间队伍的变化，老队员们可以笑着说“不负所托”，而“新蓝”则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换装是转折 现在觉得“分量不比之前的那身轻”
今年45岁的王立江是北京朝阳区消防救援支队搜救犬站的一名训导员，同时，他也是北京资历最老的消防员之一。在其他消防指战员眼中，干了9年战斗员，又训了17年犬，挂着7期衔的王立江是见证了北京消防发展的“活化石”。
五年前，面对改制，老兵王立江的心态还是比较平稳的，“在我看来，就是衣服换了，别的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但是当改制的日期越来越近，王立江也会不舍那身穿了二十多年的衣服。“意识是一回事，真正换装又是另一回事，毕竟那么多年，从19岁开始我就穿那身。”王立江说。
与老班长王立江的淡定不同的是，在听到改制风声后，现任特勤支队高米店消防救援站的站长潘照虎十分焦虑，“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就听说要退出现役，那时候未来怎么样，对于我和战友都是迷茫的。”
2018年3月21日，中央印发《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宣布公安消防部队不再列武警部队序列，全部退出现役。“这一天还是来了。”在得到确切的通知后，潘照虎和战友们珍惜着每一个穿军装的日子，同时也在为告别这身“橄榄绿”做着心理建设。
“我是在正式换装前一个多月接到的任务。”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后勤装备处工程师宁晨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刚接任务的时候，他也“两眼一抹黑”，“常服是啥？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啊，这尺寸咋定？配发怎么弄，全都是蒙的。”更让宁晨头疼的是，这些都得“偷着”准备，“那时候服装样式没发布，准备被装可是保密工作。”
为了让全总队的消防指战员都能在2018年10月10日零点都换上新装，宁晨和后勤装备处的工作人员连轴转了好几天。“衣服刚下发那会儿，我的手机只要是开着，就不停地往里进电话，不是衣服发错了，就是衣服不合体、鞋码不对。”宁晨说，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场景都觉得乱。
内部先调配，实在解决不了再找厂家，问题来一个，解决一个，就这样，10月10日，北京所有的消防指战员都穿上了转制的第一套“火焰蓝”常服。
“换装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真正的转折。”潘照虎说，当他脱下那身武警制服换上新装时，心里甭提有多不舍，“说实话，我那时候有情绪，就喜欢那身绿，看着新装可烦了。”五年过去了，如今的潘照虎觉得，“这深蓝也挺好看，分量不比之前的那身轻。”
换装还让王立江、潘照虎这些会与群众打交道的消防员们感到了距离在被拉近，“以前穿军装，大家自然会有敬畏感，不敢和我们接触，而现在不同了，在外宣传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群众变得愿意和我们接触。”王立江说。
以前是守护者 改制后是开拓者
2018年11月9日，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授旗仪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潘照虎有幸成为在现场接受授旗和训词的一员。
“你看，这是当时的视频，我就站在左侧方阵的第三排。”在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为庆祝授旗五周年举办的晚会彩排现场，潘照虎指着屏幕上播放的视频，眼中含着笑，自豪地向北青报记者讲述着这段故事。
为了授旗仪式这一天的到来，提前两个月北京消防救援总队就开始选人了。“选人的时候身高是有要求，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差不多1米85到1米75之间，然后还要看个人形象以及素养等。”潘照虎说，报名时，他心里也没有底，直到确定他入选“大名单”，期待又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
“入选后特别高兴，对于我们来说，这真的是非常有仪式感的事。”为了成为最终名单里的一员，所有入选了“大名单”的指战员都铆足了劲训练。“那时候就光站军姿这一项，我们就练了很久，半天半天的站。”潘照虎说，为了能够接受授旗，不少人都带着伤病咬着牙在练，“有的人腰疼，站半小时就疼得不行，那也不愿放弃。”
回想起正式授旗那天的场景，潘照虎告诉北青报记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虽然身份转换从换装就开始了，但是授旗和接受训词又是另一种特有的仪式感，就感觉自己虽然退出了现役，但是却开始了新的使命。”潘照虎说，现在的他更能体会这种感觉，“以前我们是传承者，是守护者，而从那一刻起，我们就变成了开拓者，虽然使命不变，可这毕竟是全新的体系，需要我们把‘天下’给一点点‘打’出来。”
队伍变得更专精 外出救援有了组织
回望过去的五年，老队员们看到了队伍的成长。
“原来犬队的成绩挺差的，转隶后，我们拿了一个全国第一、一个全国第二。”王立江说，在过去，因为消防队主要承担的就是灭火任务，救援时辅助，再加上因为是部队，没办法轻易地把专家请进来，在选购犬的时候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这就造成了搜救犬的训练全靠队员们自己摸索着来。
转隶后，许多壁垒被打破了，在成为应急系统中的一分子后，消防承担的也不单单是灭火救援，还需要做更多的其他救援，例如地震搜救、水上救援、山岳救援等，“队伍要承担的多，那么专业也得跟得上。”
2019年，犬队请来了第一位专家，帮助队员们更规范化地训练犬只。“那效果是真的好，不管是犬还是训导员的能力，直接提高了一大截。”有了系统化的训练，犬队不再拘泥于从王立江那辈起自己探索的训犬方式，而是融合了更多的方法。
另外，在后勤保障方面也有了提高。“以前我还得训犬，还得当兽医，狗有啥事都我治，现在好了，我们也有合作的兽医团队，小病小灾我们自己给处理，觉得自己处理不了的直接找他们帮忙。”王立江说，这其实都是改制后带来的变化，因为要变得更专精，这样训出来的犬才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就这样说，以前犬队训犬90%的狗训不出来，现在是90%以上的狗能训出来，而且训得还不错。”
对于人员的培养、队伍的建设、设备的更新换代，和装备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宁晨颇有感触，“以前消防队是干啥的？就是灭火。什么社会救助、抢险救援这些都不是专项，说白了就是有需要时候我们去帮忙，而转隶可不一样了，这些我们都要干，还得干得好。”宁晨说，转隶后他们在设备采购上除了强化灭火方面的设备，还针对特殊的救援进行了设备的增加和升级，“以水域救援举例子，以前就有皮划艇和冲锋舟，现在水上机器人，甚至潜水设备我们都配了。”
设备有了，人员的培训也得上来，为了让大家会用设备甚至成为“领域专家”，每年北京消防都投入大量的经费用于人员培训。“你看，现在我们有会潜水的，还有会飞无人机的，甚至还有其他方面的人才，这样一旦遇到有需要的救援，他们就能直接上手。”宁晨说。
对于潘照虎来说，改制后他所感受的变化离不开救援方面。“以前是发生火灾，我们到场后一看，电没断，然后开始找供电断电才能灭火，有人受伤再联系医院。”潘照虎说，如今只要发生火灾，消防到场的同时，电业部门、燃气部门、公安、医疗也都到场，“大家各司其职，我们上去直接破拆、灭火就行。”
潘照虎说，除了在国内的救援，在国际救援方面，他的感触就更大。2019年，潘照虎作为中国救援队的一员赴莫桑比克参与救援，那次的救援让他真的感觉到，“改制也挺好，改完有了‘主心骨’。”2023年年初，潘照虎再次随队前往土耳其进行救援，这次救援中，让他看到了改制后的另一成效，“以前民间救援队都是自己参与，没有什么分工，而这次在土耳其，他们到了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我们，救援过程中合力完成了不少搜救工作。有组织，效率自然高。”
改制后专业性更强、职业化更明显 要成为消防员需先考体能
2019年1月24日，在改制后的第一年年初，应急管理部发布了首个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面向社会招录消防员的公告，预计在全国范围内招录18665人。
比起之前，改制后的消防员招录多了一项体能考核项目，而这也是被众多老队员夸赞的“消防员体能太重要了，以前看着体能不行的真上火，现在这些孩子，我们几乎不用为提高他们的体能再费心了。”王立江说，在体能达标的基础上，就可以直接进行后续的训练。
来自山西的白玉峰在成为消防员前是个运动健将，而同样来自山西的赵彬看起来虽然不如白玉峰壮硕，但是他十分灵活。2019年，两个人都成功通过了考核，成为北京消防的一分子。
在来消防前，赵彬是对消防有一些了解的，“我知道那时候消防已经退出现役了，但是还是觉得当消防员挺光荣，就报名了。”
被录入成功后，白玉峰和赵彬分到了一个班，随后又一同被分去了府右街特勤站。回忆起刚进消防的时候，白玉峰和赵彬明显感觉到班长在训他们的时候也在摸索更新、更科学的训练方法，“以前是灭火，现在是全险种，如今想想，挺难为训我们的那批队长、班长的，他们不仅要把之前的经验传给我们，还要自己学新的再教我们。”
训练内容的更新、增加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这些并没有改变他们担负的使命，也没有影响队伍精神的继承，“老班长们对我们这些思想跳脱的00后影响挺深的，在他们的身上我看见了担当。”
“作为转制后的第一批消防员，挺光荣的。”如今已经离开府右街特勤站到中国消防救援学院读书的白玉峰说起当消防员的故事时充满了感触，“这个行业对我影响很深，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成就感，还有消防人的精神及友谊，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一直留在这个行业的原因。”
还留在消防队的赵彬虽然没去上学，但是他却在接触新的、更专精的领域。“学也是打算考的，但是特殊的救援，我也要学。”赵彬说，他觉得比起之前，现在的消防救援专业性更强了，职业化更明显了，所要学的东西更多，哪怕之后不干这行也能用上，“我们队有个老班长就喜欢车，那他现在就专精搞这方面的，还有水域方面的，我身边也有练得很专业的队友。”赵彬说。
新消防员自带色彩 对未来充满期待
“以前当兵时候招来的新兵像一张白纸，现在招来的新消防员自带色彩。”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消防员培训大队副大队长何明健告诉北青报记者，如今，新招的消防员不仅体能方面过关，思维也更跳脱，“他们的加入让我们无论是训练还是救援方面都开拓了新的思路。”
何明健介绍，因为职业化发展需要，招录工作更倾向于本地化招录，以今年为例，北京市2023年在本市面向社会招录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消防员300名。这样队伍更有利于稳定。“今年我们共招录450名新消防员，面向退伍青年、应届毕业生、社会青年等不同来源招录对象，分类确定拟录用（待补录）人员名单，招录人员结构呈现多元化趋势。”何明健表示，此外，为充分吸收专业人才，如今在招录上会对全日制大学专科急需专业毕业生、中共党员、荣获“三好学生”“优秀团员”等表彰的人员优先录用，急需的特殊专业人才招录年龄放宽至28周岁。
9月20日刚刚入队参加新训的“新蓝”武振龙，从2018年起就开始做和消防有关的工作，后来更是成为专职消防员，还当上了班长。“我个人的感觉是真的变得更专业、更职业了。”武振龙说，这五年，无论是人的专业程度，还是设备都变得越来越好，“我很喜欢个份职业。”
曾在朝阳区做了3年专职消防员的林涛在当兵的时候就经历了改制，“那会儿在大部队就知道，也曾经为那些去了消防的朋友担忧过，但是后来，他们告诉我一切都没变。”林涛说，他回来选择来消防也是受到了这些朋友的影响。
“我的愿望是一打开衣柜，柜子里分别挂着军装、消防的常服还有警察的警服。”李凯鑫在加入消防队伍前曾在部队服役，“我真的可以切实感受到现在消防和部队的不同。”李凯鑫说，在这里，他所接收到的训练往往更偏向于职业化的，“针对性很强。”
何明健告诉北青报记者，现在在培养新消防员方面确实比改制前更注重职业化的培养，“组训模式更系统，队伍走向正规化。”
在改制的五周年之际成为消防员，新训队里的不少队员都表现得很激动，“我在之前当了几年的专职消防员，之所以转到‘国家队’是因为对消防这个职业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新训队队员田沐阳说，在接触后他觉得自己就是该干这行的。
曾参加“火焰蓝”比武集训的邵博俊泽觉得自己参加集训时候的成绩不错，“我很期待以后能以‘国家队‘正式队员身份上场比赛，我太憧憬那个赛场了。”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天琪
编辑/朱葳
校对/李建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