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小巷多以胡同为名，乃至北京的胡同成了老北京城的名片。殊不知，在众多胡同名称之外，北京还有称“里”的地名。“里”在天津、上海等城市都有，但是北京的“里”有很强的人文内容，有些“里”还有历史、典故和轶事，与胡同一样，亦是北京城的名片。

“里”多为居民区名称

京城有些“里”与胡同有所不同，它不仅是一条胡同的名称，可能是多条胡同组成，是一片地区或小区的统称。如东城和平里就是一例。和平里地名出现较晚，1954年因在北京召开亚太地区和平会议才命名，故而有了和平里东街、西街、北街、南街、中街，在五条街范围中，又有和平里一区、二区等九个区。确切地说，和平里应该是小区的名称。

平安里西大街 摄影：方非

平安里只是个概念，没有具体位置。平安里之称是1938年之后出现的，民国时期拆皇城时，此地处于皇城北部，又称北皇城根，北皇城拆除后将附近几条小胡同拓宽，统称为平安里。平安里名称很吉祥，北京曾有五条街巷称平安里，分别在东城、西城、宣武、丰台和昌平。西城德胜里也是小区名称，内有德胜里一区、二区、三区和德胜里西街。西城的华康里更是小区代表，建于民国初，是上海石库门式建筑，据说是北京“新市区”的一部分，原称平康里，后改为华康里。

东城忠实里原本是块荒地，有古庙坟茔，近年成了居民区，并以忠实里为名，其名来源于此地曾有废庙三忠祠。有西忠实里，忠实里一巷、二巷、三巷、四巷，是不小的小区。房山区有迎风里六个，也是小区。

在近年出现的“里”，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出现的，大多是小区概念，而不指一街一巷，如朝阳的安贞里、安华里、惠忠里、光华里等，以及海淀的知春里、恩济里、翠微里等等都是新建小区的名称。老北京城里几乎没有新建小区的条件了，即便拆迁后重建小区也只用旧地名，因为这些地名已固化，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了，而老城外新建小区就可以随意命名了。

“里”也是胡同名称

北京有上百个称“里”的地名，东城辛安里出现在1947年，它最初先后称马圈胡同、辛寺胡同，1965年统称辛安里。辛安里是个小胡同，宽只有4米，长500米，因在鼓楼前地区，这几年也引起人们的关注，不少人以为辛安里内有奥秘，甚至与京剧《辛安驿》联想一起，其实什么也没有。

《东城地名志》中有敦厚里一称，这是一条死胡同，因西临王府井大街，胡同内曾有多个小吃摊，曾经繁华热闹过。不过，它已消失三十多年了，只有70岁以上的老北京人知道它。东城健康里因与普仁医院相邻，故称之为健康里。此地原称抽分厂，有人以为抽分厂是臭粪厂谐音而来，其实是明代抽税衙门所在地。现已无迹可寻了。

丰台长辛店镇称“里”的地名很多，如永兴里、德兴里、乐山里等，有十五六个，这些“里”出现的时间不长，但多为胡同名称。据《丰台地名志》云，乐山里来源为“曾有住户侯乐，故取名乐山里”；永兴里“有张永兴等三户在此居住，起名永兴里”；成合里“胡同原有一杂货铺，名庆成合，后以其后两个字为胡同名”；盛德里“胡同口原有盛德杂货铺，故名”。这些以里为名的胡同，因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成为耳熟能详的地名，而且有所影响，在丰台朱家坟居住区也以“里”为名，出现了朱家坟一里、二里、三里、四里、五里。在长辛店地区近年还有东山坡一里、东山坡二里、东山坡三里和张家坟北里、张家坟东里等，这些“里”不再是胡同名而是小区名了。

西城的旌勇里也是小胡同，它的名称来源很有趣，在清代曾称“鬼门关”，后谐音为“贵人关”，民国之后改称旌勇里。旌勇里胡同内曾有清代的旌勇祠。据《日下旧闻考》载，旌勇祠，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敕建，祭祀将军明瑞、扎拉丰阿、观音保、李全、玉廷等能打善战的八旗勇士。

西城义达里是小胡同，是有西口无东口的死胡同。因义达里在清代属定亲王王府辖地，巷内曾有七条小巷：乐群巷、贤孝里、慈祥巷、福德巷、忠信巷、勤俭巷和义达里，1965年改地名时，将七条小巷统称为义达里。在西城还有后达里（又称厚达里），是由后大坑、朝阳里、中山里和观音堂胡同并入后称为后达里。西城福寿里有东、西两个，原称中官房。官房据说是当时官衙出资建的，用来安置无房的旗民。当年在厂桥北除有中官房，还有东官房、北官房、南官房等官房。

权盛里在西城是个不显眼的小胡同，长不过30米，宽10米。此处当年曾是菜田和坟地，权盛里出现在民初，但不知名称来自何处。安平里在西城也是不显眼的小胡同，其安平来自于此胡同内曾有“安平水局”而已，水局是水会的别称，是民间的消防组织。慎业里也是小胡同，很窄，只有2米左右。永乐里在陶然亭附近，只有百十来米长，宽度2米左右，在永乐里名称之前也曾称姚家井，不过，姚家井胡同今天依然存在，还有姚家井一巷、二巷、三巷。儒福里也是小胡同，但因其胡同内曾有一古老过街楼，而在南城很出名。儒福里据说是前国家领导人董必武所命名，在此之前称如福里。宣武的三合里出现在1965年，是在陶然亭窑台附近，最初只有几排房“房矮小而简陋，建成后除自住外大部分出租。”

“里”的名称更为儒雅

北京的“里”与胡同的历史一样丰富多彩。胡同出现的历史较早，至少元代已存在，“里”大多出现较晚，以民国之后出现的最多，故而在名称出现时已净化，不像胡同那样随意。明代张爵的《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出现的唐神仙胡同、马厂崔姥姥胡同、杨狗头胡同、猪毛胡同、狗尾巴胡同及清代的粉子胡同、送姑娘胡同、勾阑胡同、张秃子胡同等不会出现在“里”的名称上。“里”的名称更加儒雅、吉祥和喜庆，是中国传统文化崇德尚善精神的集中表现，出现了集贤里、敬业里、忠恕里、五福里、孝贤里、义善里、德善里、崇俭里等等。而且有些“里”还有典故、故事，是北京历史的一部分，甚是有趣。

昌平的忠厚里，自然与“忠厚传家久”有关，但它的原名是大影壁胡同。广安门外有三义里，但三义与桃园三结义无关，只因当地曾有尼姑庙三义庵，故以庵名为“里”名了。广外太平里是从太平桥村名引出的，此地是辽、金故城范围，昔日因地势低洼，有河流穿过，曾建有太平桥及当阳桥、卧龙桥，后来河道淤废，三座桥桥迹无存，变成了街巷。在丰台火车站附近，曾有校书里，校书里与校书不沾边，《丰台地名志》说校书里历史悠久，“1896年成巷，时称晋阳胡同，1937年妓院由兴隆胡同迁至此，起名笑淑里，取青楼笑淑之意，俗称孝顺里。1957年改称学书里胡同，1980年定名校书里”。

朝阳区是近年发展最大的区县之一，它的“里”几乎都是改革开放的产物，如安翔里、安华里、安贞里、安慧里、安苑里等等，“里”名中的安，可能是安定门的安，这些“里”都是小区名称，而且都建在安定门外。其中安贞里之名则来自元代的安贞门，安贞门是元大都北城墙上的城门，离明代安定门5华里。惠新里之名则来自于惠忠庵（慧忠庵）。在朝阳区有荧屏里，从名称上看与电视机有关，原来它与1987年兴建松下彩色显像管有限公司有关，是该公司的宿舍区。金台里是借用“燕京八景”中的“金台夕照”一名。但此处离真正的“金台夕照”位置相差甚远。属于首都机场街道办事处的北平里名字很有意思，不过这个北平与北京旧称北平无关，“因位于生活住宅区北部，且为平房，故名北平房”。这片小区1982年命名为北平里。垡头地区的金蝉里，“原为南磨房乡金蝉庵村农田。以村内原有古刹金蝉庵得名”。由此可见，朝阳地区的“里”不仅是新近命名的，有些还有历史典故。亚运村中的华严里之名来自华严厂村，而华严厂村名则来自当年的古刹华严寺。

远郊区县也有“里”，不过多为村的别称。通州区有翟里，据史料云：“元代已成村。明代翟姓至此，在元代聚落处定居，依姓而名”。而寨里“明代已成村。迁发民至此，因聚落周围建有木寨，故名”。疃里属宋庄，“明代已成村，因聚落开始很小，始名小疃，后韩姓大户至此，依姓更名韩家疃，1913年改今称”。

无论是历史传下来的“里”，还是近年命名的“里”，都是回望北京的依据，是北京活的历史。

编辑/谭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