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在中国和北美同步上映的《小美人鱼》没有能够制造惊喜。

截至5月29日19时30分，上映4天的《小美人鱼》在中国内地的票房跨过1858万元，单日票房占比在同期上映的影片中排名第六。猫眼专业版预测，其内地总票房为2909万元。按照目前的观众评价，几乎没有逆袭的可能。它最终的票房表现很可能在近年的迪士尼动画真人版中垫底，比2019年评价较低的《小飞象》获得的1.47亿元票房还要差一大截。

《小美人鱼》在北美市场的表现中规中矩，目前北美票房突破1.17亿美元，全球票房突破1.89亿美元。不过，受到疫情影响，该片制作成本接近2.5亿美元，是迪士尼动画真人版中最昂贵的作品之一，按照目前的票房走势，实现收支平衡有一定难度。

从2019年开始，围绕小美人鱼爱丽儿的选角争议就不曾间断。许多观众以“不是我的爱丽儿”为由抵制该片。到影片上映之际，这种声音还是对影片口碑造成较大影响，不少人在没有观看影片的情况下以“捍卫经典”等各种理由选择了差评。从影片呈现来看，承受了最多骂名的爱丽儿饰演者海莉·贝利有些无辜。作为一名新人演员，她交出了一份完成度较高的答卷。

这个成本高昂的重制版，并没有带来多少比1989年经典动画版本更新鲜的创意，动画粉不必担心新版本是对经典的颠覆式改造，它几乎对原版重要情节进行了复制，只不过片长从83分钟拉长到135分钟，节奏变慢，篇幅变长。整体来看，爱丽儿的选角可能是真人版《小美人鱼》中为数不多的富于创意的部分。

选角大胆，内核陈旧

“人鱼是没有眼泪的，因此他们承受的痛苦更多。”《小美人鱼》片头，蓝色海浪中浮现出安徒生原著《海的女儿》中的一句话，为影片带来一个深沉且优雅的开端，但接下来的故事几乎和这句话没有任何关联。

事实上，1989年动画版《小美人鱼》的故事便被纳入迪士尼传统框架之中，原著中人鱼对灵魂永存的渴望被剔除，这个悲剧性的故事被改编成一部综合青春、冒险、音乐、爱情等元素的大众娱乐产品。作为一部商业电影，给观众提供娱乐无可厚非，《小美人鱼》也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动画电影。作曲家艾伦·曼肯和作词人霍华德·阿什曼创作的歌曲，获得了第62届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和最佳原创歌曲奖，其中多首歌曲成为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

在《小美人鱼》之前，迪士尼已有近十年没有惊艳的作品产出，爱丽儿的出现让这家公司重振旗鼓，在十年财政萧条之后，终于恢复增长，并开创了迪士尼公主动画的新黄金时代。在上世纪80年代末，爱丽儿横空出世，被认为是迪士尼第一位具有现代性的女主角，她反叛父权，具有冒险精神，在当时正是一种对传统迪士尼公主柔弱形象的革新，她不再是被拯救者而是拯救者。她一头红发充满活力的形象在当时吸引了大批粉丝，直到今天仍是高人气角色。

在《灰姑娘》《美女与野兽》《阿拉丁》等动画被改编成真人版获得成功之后，迪士尼于2019年启动了《小美人鱼》的真人版制作。相对于原创作品，将经典动画改编成真人版是一门稳妥的生意，它的故事模板曾经通过市场的考验，今天的技术还能够为观众带来更炫目的视觉奇观，“修正”过去迪士尼影片中涉嫌种族主义的内容元素。

不过，《小美人鱼》在公布爱丽儿将由黑人歌手海莉·贝利饰演之后，就掀起巨大舆论波澜。从影片最终呈现来看，她甜美而又能量丰沛的歌声，为这一角色增色不少，影片主题曲在她的演绎下，充满挣脱枷锁的力量感。她饰演的爱丽儿天真勇敢，富于好奇心，尽管在一些片段的情感表达上，她的表演还有些稚嫩，但这并不只是演员的原因。

大胆的选角，令人误以为新版《小美人鱼》将给今天的观众带来一个更具现代性的故事。最终证明，这只是掩盖内核陈旧和保守的工具。毕竟，起用一个新鲜的面孔比创造一个奇妙的原创故事容易得多。

当演员肤色成为话题

真人版《小美人鱼》延续了动画版的基本剧情，讲述一个生活在父亲的控制和阴影下，对人类世界抱有着强烈好奇的人鱼公主爱丽儿，在一次海难中拯救了人类王子并对他一见钟情，为了长出双腿融入人类世界，她不惜将自己天籁的歌喉抵押给海女巫乌苏拉。不过，乌苏拉交易的条件是，要在三天内得到真爱之吻，否则爱丽儿就要永远成为她的奴隶。

不难发现这个“一见钟情”戏码的俗套和陈旧之处，尽管真人版为了加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为公主和王子增加了一些灵魂上的吸引，比如同样渴望挣脱家庭的束缚，追求自己的梦想，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但由于缺乏必要的铺垫，这些更像是写给角色的说明书，并不能令情感关系更加饱满，特别是真人版中的王子形象缺乏魅力，令这个爱情故事难以令人信服。

该片在演员阵容多元化上花了心思，不过，从效果来看就像是为了完成“多样性”的任务，网罗了一批不同肤色、种族的演员。比如，爱丽儿的姐姐们被设定为来自七大洋，从她们的样貌就能看出，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区和种族。再比如，王子是白人，但收养他的王后是黑人。但是，无论是姐姐们还是王后，都像是为了让布景更多元的陈设，不见灵魂。

从视觉呈现来看，百老汇音乐剧创作者出身，执导过《芝加哥》的导演罗伯·马歇尔比较规整地完成了一次“行活”，歌舞音乐场面五彩缤纷，营造出的热闹欢腾的气氛，还是让影片保持在水准之上，有一定的娱乐性和观赏性。华裔演员奥卡菲娜为海鸥史卡托配音，并进行了一段诙谐的说唱表演，成为影片为数不多的亮点所在。不过，整部电影显得谨慎、小心，尽力地避免了冒犯，同时也避开了挑战与想象，一切在既定的轨道中运行，甚至退回了保守，没有令人惊艳的创造，更不可能复现动画版在当时产生的惊艳感。

海莉·贝利在此前采访中提到，她认为《小美人鱼》可能会成为以后孩子们所接触到的关于小美人鱼的第一印象：“我很开心可以成为一位黑人公主，向许多孩子展示了多元化，她们在电影里看见我，就会觉得看见了自己。”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或许是《小美人鱼》真人版存在的价值所在。一个全人类通行的虚构的故事，理应可以由任何种族的演员饰演，演员的肤色和种族并不应该成为影片被指摘的原因，创作上的偷懒和投机才是。

近年来，好莱坞时常陷入选角风波，前不久奈飞出品的纪录片《埃及艳后》选择黑人演员担任女主角，招致埃及和希腊民众不满和“篡改历史”的批评，该片上线后，IMDB评分仅为1分(10分制)。去年开拍的迪士尼的真人版《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由拉丁裔演员瑞秋·泽格勒饰演白雪公主，主演在回应选角争议时提到，这将是一个关于年轻女性的全新故事，能够超越“王子终将到来”的叙事传统。

相比于演员肤色、选角引发的种种争议和话题，迪士尼需要考虑的可能是动画版《小美人鱼》曾经为何能够创造票房奇迹，因为那是一个关于创造和想象力的故事。新版《白雪公主》如果能够如主创所言不仅是选角大胆，或许还值得期待一番，否则，所谓的“进步”也只是停留在表面。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