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寻访|北京的四极之地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3-05-17 11:00

◎户力平

如果问您咱这北京地界儿的最东、最南、最西、最北点在哪儿,您是否知道呢?为此,笔者结合史地资料记载,考察了北京“四极”之旅,它们分别是密云区新城子镇黑关村、大兴区榆垡镇石佛寺村、房山区蒲洼乡鱼斗泉村和怀柔区喇叭沟门满族乡石洞子村。

北京版图上的“四极”

“四极”也称“四至”,本指某块土地四周的界限,后引申为某一行政区域范围内的最东、最南、最西、最北之地。战国时期《楚辞·离骚》云:“览相观於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朱熹集注:“四极,四方极远之地。”而汉代晁错《对贤良文学策》则称:“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即某一行政区域范围内最东、最西、最南、最北的落脚点,即人之所居之地。

从地图的标注上来看,北京市的最东端位于东经117°30′与北纬40°37′交汇处;最西端位于东经115°20′与北纬39°73′交汇处;最南端位于东经116°33′与北纬39°28′交汇处;最北端位于东经116°62′与北纬41°05′交汇处。如果将这四个“极点”转化成具体的区域名称,即聚落辖域所在,便是密云区新城子镇黑关村、大兴区榆垡镇石佛寺村、房山区蒲洼乡鱼斗泉村和怀柔区喇叭沟门满族乡石洞子村。但实际的“极点”,当是这四个村落村域的最东、最西、最南、最北地界。

“东极”之地:黑关

北京第一缕阳光照耀的地方

黑关村属密云区新城子镇花园村委会所辖自然村,地处北京市的最东端,与河北省承德县相邻,因明代在此筑城建关,其地岩石呈黑色,始称“黑峪关”,后简称“黑关”,形成聚落称“黑关村”。黑峪城关是明长城在北京最东端的一处关隘,扼京冀之要津。这里是迎接“北京第一缕阳光”的地方,而那第一缕阳光就照射在黑谷关烽火台上。

早上6点钟出发,从香泉环岛上五环路,至来广营桥,转上京承高速(大广高速),一路前往,不到两个小时便行至司马台立交桥,出高速后,走北马路、松曹路,9点多点便来到花园村。

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家便利店门前,到里面吃了早餐,并向店主询问这花园村因何得名,这里到黑关还有多远?

店主介绍说,花园这个地名,与花没有关系,成村前名叫瓜园,据传早年间有位姓王的人家在此种瓜,形成聚落后俗称“瓜园”,后依“瓜”与“花”谐音,演变为“花园”,现在是花园村委会所在地。黑关村距此不远,向东走就到了。黑关称村,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聚落,20世纪90年代初只有3户人家。而今比较有名气,因为它是北京的最东段,俗称“东极”,所以时常有人到此寻游。

告别了店主,我驾车继续向东行驶,很快来到了黑关。

据民国年间出版的《密云县志》记载:黑峪关,县东北一百五十里,在芍香峪口北。该城堡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为明长城的附属建筑。城堡呈长方形,坐南朝北,城堡南墙与长城相连,城堡东北角与黑谷关水关相接,是明长城的重要关口之一。当年关口的东西山十分险峻,只有黑谷关这里一马平川。这里有一个陆门、一个水闸,为的是阻止敌人的侵犯。进入关口便是兵营古城,古堡内东城有一个大戏台和关帝庙,西城为商贾之所。每到五月十三,为关公磨刀会,口里关外的各花会都云集于此。

当地的一位老乡告诉我,黑关村有“四县交界处”之称,站在这里,可以一脚踏四县,一手摸四县。这里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谷,由关外分别从东和南侧两条山沟中有两条小河在此处交汇,再由关外向西流进关内。

沿着小路前行,不多时便看到河流的交汇处有一块巨石,上刻“四县交界点”五个大字,这四县便是北京的密云县与河北的承德县、兴隆县、滦平县。巨石的旁边竖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刻“京都晨曦”四个大字,这当指“北京第一缕阳光”照耀的地方。

老乡还告诉我,黑关村南面还有长城的遗迹,但不像八达岭长城那样连绵起伏,而是一些残破的城墙,还遗存着烽火台,矗立于山谷中。据说这里的长城城墙构造比较奇特,城墙中间有两座并列的门,因为城门顶着四只虎头,城门旁边还有一只雕刻的卧虎,故称“五虎关”,又因为这两座城门都是专为流水通过而设,又有“五虎水门”之称。曾为曹家路(蓟镇西协密云四路之一)所属22处关寨之一。

清末时黑谷关城堡已废弃,成为庄稼地里一处坍塌多年的古迹。几年前有关部门对城堡的城门、角楼楼台和马面以及连接这三座建筑的三段城墙进行了修缮,由此成为北京最东部的一处历史景观。

“南极”之地:石佛寺

永定河畔“京南第一村”

北京“四极”中,距市中心最近的是“南极”石佛寺村,位于大兴区榆垡镇最南部,向南不远隔永定河与河北省固安县相望,有永定河畔“京南第一村”之称。

从南五环路的双星桥上京开高速(大广高速),一路向南,至西榆垡桥,出大礼路收费站,走106国道,向南而行,至南十路,穿过十里铺村,至左堤路,再向东,沿永定河北岸行驶,便来到石佛寺村。

在此走走停停,没有寻找到古村落的遗迹。迎面有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骑着小三轮,慢悠悠地走着,我便上前与其攀谈。

老人说,自己就是石佛寺村人,姓吕。我向他询问石佛寺的历史,他便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

他介绍说,石佛寺元代已经成村,如当初村落比较小,只有十几户人家。清代属崔指挥营管辖。崔指挥营在石佛寺东面四里处。康熙年间治理无定河(今永定河)时,有一崔姓的工程指挥居此,形成聚落称“崔指挥营”。早年间,每到汛期,无定河水便急剧上涨,水势凶猛。据传清康熙年间,因连天暴雨导致河水猛涨,洪水泛滥,有九尊石佛从上游漂来,当漂至今天的石佛寺村附近时,便被冲到河岸上。人们认为石佛落脚之处乃是吉祥之兆,故将石佛请回村子,遂后募捐钱物,修了一座庙宇供奉石佛,希望佛祖保佑,以避洪水致害。因供奉的是石佛,故称石佛寺,其所在的村落也被称为石佛寺村。

据传石佛寺建成后,每逢阴雨佛像如通身皆湿润,遍体如汗滴,则天必降大雨。村民们一见,便知大雨将至,所以及时提防汛情,免受水害。民国时因年久失修,该寺已破败不堪,而今该寺已无踪迹,只有“石佛寺”之名尚存。

老人还告诉我,石佛寺是北京市最南面的村子,聚落为散状,街道分南、北两街,20世纪90年代初有130多户,500多人,村民以吕、武、郑姓居多,都是百年以上的老住户,原属河北省固安县,1954年划归北京市,1958年属榆垡公社,1962年属南各庄公社,1983年属南各庄乡,今属榆垡镇。历史上以农业生产为主,有小麦、玉米、花生种植,此外还有畜牧养殖,以养猪、羊为主。而今村落已拆迁,农田也消失了。因地处大兴国际机场南侧,属临空区,将建成临空经济配套服务区。

老人还介绍了石佛寺村的民俗文化,也就是民间花会“跑驴”,曾在京南一带颇有名气。它是一种欢快的双人舞蹈,相传已有百余年的历史。“跑驴”中的驴形道具用竹、纸、布扎成前后两截,下面用布围住。表演者多扮成农村少妇,把驴形道具系在腰间,上身做骑驴状,以腰为中心,左右小晃身,下身用颤抖的小步蹭动,模拟驴的跑、颠、跳、踢、惊、犟等动作和神态。演员上下身动作的强弱、大小、高低要相呼应,并与另一扮演赶驴的人相配合。主要伴奏乐器有唢呐、小鼓、大钹和小钹等,乐曲欢快。

老人很是善谈,把石佛寺村的历史与文化介绍得格外详细。虽然我没有在这里寻到什么古迹,但老人的一番言谈,使我的“南极”之旅,颇有收获。

随后我向南而行,便来到永定河畔。时至仲春时节,河道两岸的树木已呈绿色,河中的芦苇已冒出水面。向西眺望,可以看到一片高楼大厦,那就是与北京仅一河之隔的河北省廊坊市固安县城。

西

“西极”之地:鱼斗泉

大山深处的“京西小西藏”

对“西极”之地鱼斗泉的寻访,是几年前我曾应蒲洼乡旅游公司之邀,对当地旅游文化资源的考察。当时接待我的隗先生,很详细地向我介绍了蒲洼乡及各村的情况,并陪同我到各行政村寻访,其中就有鱼斗泉村。

鱼斗泉村位于房山区蒲洼乡西北部,从西五环衙门口桥上108国道,一路向西南,约两个小时,便来到紧邻108国道的鱼斗泉。

据隗先生介绍,由鱼斗泉村向西1.3公里,便是北京市与河北省涞水县分界线。翻过一道山梁,就是涞水县野三坡镇马各庄村。鱼斗泉因是北京市最西边的村落,故有“京西第一村”之称。整个村落沿山谷而建,属深山区,平均海拔在600米以上,所以又有“京西小西藏”之称。

我问隗先生,“鱼斗泉”这个名字是不是与鱼和泉水有关?隗先生说,从字面上看,似乎与鱼和泉水有关,其实不然,“鱼斗泉”是由“一斗钱”转化而来的。相传,200多年前,附近隗姓家族因土地买卖的地价问题发生了争执,最后请来隗姓家族的长老进行裁定。依照家族的老规矩,土地的归属要通过“掷币”来确定,也就是在桌上分别放置一个升和一个斗,然后将钱币抛起到一定高度,如落入桌上的升里,便以一升钱作地价;如落在斗内,便以一斗钱作地价。最后,这枚铜钱落进斗里,故以一斗钱作为了地价,以后在此形成村落,俗称为“一斗钱”,后谐音为“鱼斗泉”。另据《北京市房山区地名志》记载:百年前十渡村一金姓财主占有此地,后以一斗钱(即满满的一斗铜钱)的价格卖掉,因而该村曾名“一斗钱”,1948年土改时谐音为“鱼斗泉”。

鱼斗泉村有百余户人家,以隗、任、刘为主要姓氏。隗姓村民来源自附近的芦子水村。任、刘姓村民分别来源于史家营乡秋林铺和柳林水村。隗氏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初。明朝建立后,曾多次从外地往北京移民。永乐三年(1405年),隗姓家族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迁移到今天的房山区蒲洼乡一带。鱼斗泉村东面是芦子水村,民间流传着一句俗语:“天下一个隗,老家芦子水”。意思是说天下姓隗的祖籍都是今天的房山区蒲洼乡芦子水村,而该村村民大多姓隗。

鱼斗泉村历史上以农林牧生产为主,干鲜果品有核桃、杏、枣及花椒等,粮食作物有玉米、谷子、土豆等。

在鱼斗泉村寻访,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地势高阔,空气新鲜,村址沿山谷呈散列状,村民们借助地域优势建房,由于远离都市,显得格外的宁静与幽雅。

在寻访中发现,这里老房子的房顶多为石板覆盖。隗先生介绍说,早年间,这里的村民建房,其房顶多用石板覆盖成鱼鳞甲片,俗称石板房。其特点是牢固耐用,不怕雹雨,不藏鸟虫,冬暖夏凉。而所用石板便出自山中,可谓就地取材。

我寻访了多户人家,给我最深的感觉是民风淳朴。在一户寻访时,看到门前生长着不少韭菜,很是新鲜。村民告诉我,这是山韭菜,与普通的韭菜相比,鳞茎显得粗壮,叶子较宽,但味道鲜嫩,是绝对的“绿色食品”。当我准备离开时,这位村民竟把一大捆山韭菜送到我的手里,说让我尝尝山韭菜的味道,我真有些受宠若惊,这里的村民太好客了,我连声道谢。

隗先生还陪同我寻访了鱼斗泉村附近的几处自然景观,其西山峰称大马踏、小马踏。相传曾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养马场,大马踏是放牧大马的地方,小马踏是放牧小马的地方。在鱼斗泉村东面有两条山谷,似两条巨龙蜿蜒于山中,故称小游龙和大游龙,简称大小游龙,其得名多富传奇色彩。村南沟谷中有老豹洞,因曾有老豹在洞中栖息而得名。洞长100余米,后变为裂缝向下延伸,从深处传出潺潺流水声。

“北极”之地:石洞子

有“首都北大门”之称

石洞子村位于怀柔区喇叭沟门满族乡北部,与河北省丰宁县交界,有“首都北大门”之称。尽管距市区160多公里,但交通很是方便。

从五环路的来广营桥上京承高速(大广高速),至怀柔立交桥,出高速后走京密路,至开放环岛,然后上111国道(京加路),一路向北,约两个小时便抵达石洞子村。

这是一个紧挨着国道的小山村,也就有二十来户人家,民居沿国道两侧而建。向村北走了没多远,看见一位穿着黄马甲、佩戴“安全员”袖标的中年人,于是我上前与其攀谈。

我向他请教这“喇叭沟门”和“石洞子”因何得名?他说喇叭沟门是怀柔区最北面的乡,因喇叭沟门村得名,而喇叭沟门村是因位于前、后喇叭沟沟口与汤河交会处得名。石洞子是因为村北有个山洞得名。说着,他扭头指了指身后的山沟。

见我很好奇,他便带我往石洞方向走。也就走了几分钟,便进入谷口,仰头一看,是一处巨大半弧形的断崖,断崖下有两处凹进去的地方,形似山洞,但不是很深,下面堆积着不少杂物,显得很凌乱。

他告诉我,石洞子是喇叭沟门满族乡帽山村委会所辖的自然村,村民大都为满族,且大多姓彭,清代属满族八旗中“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据传,彭姓始祖彭连清顺治初年(1644年)“随龙入关”,最早驻在北京安定门内镶黄旗防地。次年6月,清廷命汉八旗守古北口,彭连长子彭继贵随军前往,携带家眷到达喇叭沟门一带,此后300年在此繁衍,休养生息。当地人常说:“从汤河口到帽儿山,大道边儿住的都是一家——彭家,沟沟岔岔里才有别的姓。”

另传,彭姓的祖先是康熙皇帝的两员大将——彭氏兄弟。他们武艺高强、忠心耿耿,在擒获鳌拜时立下大功,深得康熙赏识,获得上殿不用宣,下殿不用拜,离皇上龙椅三步内可拔剑的“特权”。康熙曾赐给兄弟二人一面旗,让他们自己挑选封地,旗杆插到的地方就算他们的封地。彭氏兄弟让下人把旗子交给了一个脚夫,让他插到坝上草原。谁知脚夫到坝上草原后,却把旗杆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一直走到汤河口才想起来,赶紧把旗子插好。于是,今天的喇叭沟门一带就成了彭氏兄弟的封地。他们被称为“鹰手旗人”,每年向宫中送猎物,其中进奉的山鸡最多,因此练就了熬鹰逮山鸡的绝活。彭姓满族人在这里用皇帝恩赏的房产、地亩、山场等很快发展起来,过上了安宁富足的生活。

石洞子是北京市最北面的村子,东、西、北隔山为河北丰宁县,聚落呈带状。这里是北京纬度最高的地方,且海拔近700米,所以每年降雪较早,冬季相对来说较长,当京城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仍是春寒料峭,一些地方的积雪还尚未消融,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北京之“北极”。

在村子里转了转,没有寻到什么古迹,也没见到几位村民,处处显得宁静。时而有一两辆汽车从村子穿过,随后又归于宁静。虽然这里地处北京最北端,但有公交车通往怀柔城区,只是路程较长。

本文绘图、摄影/户力平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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