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新知|扭动的蠕虫
方寸 2023-01-27 16:00

我为蠕虫担心。这似乎是一种奇怪的担忧,但在我看来,它们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它们被忽视了。它们还好吗?有人关照它们吗?让人烦恼的是,答案分别是:a) 我们不知道;b) 不,并没有。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感到困扰的事情,因为在地球上(也许我应该说“在地里”)几乎没有任何生物如此重要。我应该澄清一下,我不是在泛指任何种类的蠕虫(worm);我所指的很具体,就是蚯蚓(earthworm)这种扭动的“野兽”。很遗憾的是,每次园丁将铁锹插进土里时,几乎都会把它们切成两半。你可能会想,蚯蚓有什么重要之处,会让我深夜躺在床上不眠不休地担心它们。答案当然是这些低等生物执行着一项单调乏味但至关重要的任务,以此保持土壤健康并循环利用死亡的有机物。如果没有它们,作物和野生植物的生长速度会慢得多,最终人类和地球上其他所有动物的食物都会减少。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蚯蚓属于巨大而古老的环节动物门,这是一群身体分节的管状生物,包括沙蚕和水蛭,它们至少 5亿年前就已经在海底的淤泥里四处滑行了。蚯蚓的祖先很可能是从海洋爬上岸的首批动物之一,不过正如你可能猜到的一样,它们不容易变成化石(因为没有骨骼),所以我们对蚯蚓的进化知之甚少。蚯蚓是结构简单、身体柔软的动物,只不过是一根肌肉管,一端有嘴,另一端有肛门,两者之间有一条线形肠道。它们不用肺或鳃,而用皮肤呼吸,这意味着它们很容易变干,只能生活在潮湿的地方。它们拥有一套很原始的神经系统,身体前端靠近嘴的位置只有一个非常简单且多余的大脑。它们没有眼睛,只在背部分布着一些特化感光细胞,可以让它们知道自己是不是愚蠢地爬到了青天白日下面,这种行为会让它们很容易成为鸟类的午餐。

蚯蚓的身体构造是如此简单,和法国贵族不同的是,要是它们被砍下头,只会给它们带来非常轻微的不便,大多数蚯蚓物种在头被移除之后都能毫不费力地把它长回来。你可能觉得把蚯蚓切成两半是叛逆小男孩的保留节目,但是从 20 世纪20年代末到 60 年代,美国科学家 G. E. 盖茨把这40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研究蚯蚓的再生能力上。公平地说,他并不只是把蚯蚓切成两半,他的专长是分类学——物种的命名和分类。他去缅甸和印度做过几次野外考察,并在考察任务中发现了许多新的蚯蚓物种。我把他想象成一个勇敢的探险家,戴着木髓遮阳帽,身上挂满铲子和果酱罐子,披荆斩棘地在丛林里开路,寻找新的奇妙蚯蚓。在他不去热带异域考察的时候,他会从不同的蚯蚓物种身上切下各个部位,看看它们能不能再把这些部位长回来。盖茨为自己对肢解蚯蚓的痴迷辩解,说这是“因为其他人几乎对此不感兴趣”,但我不确定这对于将其作为毕生工作来说是不是足够充分的理由。他留下的遗产是几篇科学论文,其中包括对他开展的截肢实验的详细描述。他发现,不同种类的蚯蚓对身体分裂的反应非常不一样。很多蚯蚓可以很容易地重新长出头部,但不能长出尾部,例如在美国被称为“夜行虫”的陆正蚓,而有些蚯蚓可以再生出尾部,但不能再生头部。他发现只有一个物种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都可以再生,但前提是从正确的位置切开——从头部一端开始数的第 20~24 节,该物种是略带红色的赤子爱胜蚓。因此,他可以克隆蚯蚓,用一条蚯蚓创造出两条遗传上完全相同的完整蚯蚓。这可能不是最有用的发现,却令人着迷。

对我来说,生活在英国的乐趣之一,是有可能拥有一个脚踏实地致力于研究蚯蚓的学会。没有任何其他国家可以说自己拥有的痴迷于默默无闻生物的深奥学会的数量能达到英国的一半。让人高兴的是,英国也是世界蚯蚓召唤术锦标赛(World Worm Charming Championship)及其强劲的竞争对手国际蚯蚓召唤术节(International Festival of Worm Charming)的举办地。前者于 1980年在柴郡的威拉斯顿县小学义卖游乐会上首次举办,此后每年举办一次。蚯蚓召唤术(worm charming,有时也称 worm grunting或 worm fiddling)是引诱蚯蚓从地下钻出来的神秘技艺。它包括很多技术,但大部分都涉及某种振动土壤的方法。究竟这为什么会让蚯蚓爬上地表,这个话题在某些圈子里仍然很有争议。一种理论认为,这种振动类似暴雨产生的振动,而蚯蚓爬上来是为了避免淹死。这好像并没有说服力,因为至少在我的花园里,蚯蚓不会真的在下雨时大量出现,而且我多年前在一个鱼缸里给我的宠物龙虱喂蚯蚓时发现,蚯蚓可以在水下快活地生活几天。一如既往,达尔文似乎又是第一个提供正确解释的人。他认为,振动让蚯蚓相信附近有鼹鼠在挖掘,于是为了躲避,它们爬上地表。美国田纳西州范德比尔特大学的肯尼斯·卡塔尼亚最近开展的研究表明,在装满土壤和蚯蚓的鱼缸里放进一只鼹鼠的确会导致蚯蚓爬上地表,而直接向土壤播放录下来的鼹鼠挖掘声也会导致它们爬上来。无论是什么原因,海鸥长期以来都在利用这一点。大多数时候,在我萨塞克斯大学办公室外面的草坪上,总是有两三只银鸥两脚交替快速跳跃,仿佛是在跳鸟类版本的《大河之舞》,它们敏锐的黄色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草地,盼望着那里会有一条蚯蚓冒出来。在佛罗里达,木雕水龟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它们用自己粗短的脚踩踏地面,引诱猎物出来。人类蚯蚓召唤师也发明了各种技术,有的召唤师将一根名为“长楔”(stob)的木桩打进地下,然后用一块名为“鲁平铁”(rooping iron)的扁平金属摩擦长楔的顶部,这种召唤师叫作“蚯蚓呼噜者”(worm grunter)。有的召唤师将一根木桩打进地下,但是用一把钝锯子去拉露出地面的一端,令其振动,这种召唤师叫作“蚯蚓小提琴手”(worm iddler)。其他技术包括往地里倒水、啤酒或茶,敲打园艺叉,歌唱和吟唱,用板球棒敲打地面,或者向泥土大声播放各种流派的音乐。达尔文曾尝试用铁锹敲打地面,但是没有蚯蚓出现,他得出的结论是“也许敲得太猛了”。

一家名为英国和欧洲蚯蚓召唤师联合会(British and European Federation of Worm Charmers)的正规机构现在已经制定了严格的竞技性蚯蚓召唤术规则,包括任何将被使用的液体必须先由参赛者喝下,以证明他们不打算毒害蚯蚓。每支队伍必须由一名召唤师、一名捕捉者和一名计数者组成,而且还有 5 分钟的热身时间以防肌肉拉伤。比赛结束后,所有蚯蚓都必须放回地面。目前的世界纪录是索菲·史密斯在 2009 年创下的,当年 10 岁的她诱骗了不少于 567 条蚯蚓从 3 米见方的地块里钻出来。

作为竞争对手,国际蚯蚓召唤术节是在 1984 年创立的,自那以后吸引了很多队伍来到德文郡的小村庄布莱克顿参加比赛,最远的队伍来自新西兰。它显然没有世界蚯蚓召唤术锦标赛那么严肃(其实后者也并没有那么严肃),参赛队伍身穿化装舞会服,先在当地一家小酒馆吃点心,然后在莫里斯舞者的陪伴下前往比赛场地。令人兴奋的比赛一结束,他们还会回到这家小酒馆休息放松。

在我看来,这样轻松又略显傻气的节日让人回想起古老的异教徒节日,当时人们和自然的联系比今天多得多,他们庆祝季节变换、丰饶、生长、收获和死亡。这些节日似乎是鼓励所有年龄的人重新接触自然的好方法,尊重卑微的蚯蚓当然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来源:方寸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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