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一位博士生导师交流，他告诉我，现在有的硕士生、博士生写论文，并不认真接受导师的指导，而是研究如何让论文更容易通过查重、盲审与抽检。他们热衷于制作花里胡哨的图表，搞模型，在形式上把论文弄得很好看，而如果细看论文，并没有什么创新观点。然而，这些论文确实更容易获得通过。

这种“应检论文”之风堪称“应试作文”的延续。应试作文就是首先不管文章所写的具体内容，而是在形式上把文章弄得好看，引经据典(有的甚至杜撰名人名言)，堆积好词好句，进行套题和宿构。出现应试作文的一大原因是，阅卷老师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文章，因此要在形式上取胜，满足“好作文”的基本要素要求，“应检论文”同样如此。

当前，各高校为防止论文出现抄袭、造假等学术不端，以及导师“放水”问题，实施论文查重机制、论文盲审机制、论文抽检机制以及导师回避机制。这些机制有助于严把论文质量关，需要注意的是随之而来的新问题。

审查一篇论文是否原创，本应该通过导师手把手指导学生，参与学生做研究、写论文的全过程来进行把关。导师要及时了解学生开展研究的情况，对学生撰写的论文提出修改意见。但是，现在的查重机制，则是通过系统比对数据库中的论文进行，一篇论文通过查重，就通过了“原创”审核。由于查重是比对文章的重复率，于是出现了洗稿、颠倒语序、由机器翻译成英文再翻译回中文等降低重复率的操作。这只是文字上不重复，并不代表论文有真的创新。

对于学生撰写的论文，导师的评价应该最重要，但在盲审和导师回避制度下，导师的意见可能并不重要。导师认为好的论文，如果过不了盲审，照样不能参加答辩。而盲审专家对论文的评阅，就好比考试作文阅卷，并非所有专家都会花时间阅读全文，有的主要看论文的形式，是不是做了调查，有多少图表，是不是创建了模型等。对于如何让盲审专家通过论文评审，网上有不少人“支招”：怎么把一个并没有什么创新意义的观点，包装成一篇好看的论文。

由于学生知道导师在论文评价中所起作用不那么大，也就更倾向于“研究”论文如何通过查重、盲审、抽检的技巧。但这是“做论文”而不是“做研究”。要真正提高论文质量，给学生系统的学术训练，从而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必须切实落实导师责任，发挥导师的作用。

客观而言，实施抽检、盲审，是因为担心导师不认真指导学生，不严格要求学生，不严把培养质量关。所以对导师进行监督的同时，也要充分发挥导师的作用。我国已是研究生教育大国，要成为研究生教育强国，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导师是第一责任人，这就需要落实导师的权利，并改革对导师的考核评价体系，引导导师把精力用于精心指导学生。

研究生导师制的要义是，以导师的教育声誉与学术尊严感，对学生的培养质量负责。如果自己培养的学生被质疑水平低，导师会觉得有失颜面。因此，提高导师的教育荣誉感和学术荣誉感，对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极为重要。这一方面要求导师对学生进行全过程培养、管理和评价；另一方面，要约束导师在教育事务之外把学生作为自己项目的“打工仔”。如此，“应检论文”也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熊丙奇）

编辑/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