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人员抵达现场

8月17日22时25分，青海省西宁市大通县因瞬间强降雨引发山洪，造成泥石流，致使河流改道，2个乡镇6个村6245人受灾。

在这场当地从没遇到过的暴雨中，洪水裹挟着泥沙，将峡谷两岸地势低的房屋卷向下游。幸存的村民看到，目及之处都是黄褐色的泥沙，熟悉的同村居民不知被冲向何处，路两边散落着被冲下的牲畜。截至8月18日晚间，此次灾害已造成17人死亡，17人失联，当地组织超过4000多人投入现场抢险救灾工作。

齐腰深的水冲进屋里

刘琳所在的平房地势较高，暂时不会有水淹的风险，但是很快也开始漏雨。她哄着自己两岁半的孩子先睡觉，担心可能会有洪水，她不敢躺下，只好一直刷着手机上的消息。

午夜12点左右，村支书穿着雨衣开始挨家挨户敲门大声通知，“洪水要上来了，快带着孩子家人往高处走”。刘琳一开门就看见水从河里漫到路上，心里害怕极了，水位估计有一米多高。

外面的广播喇叭一直没停，刘琳赶紧把孩子喊醒，一家人穿了几件厚衣服，抱着孩子出门，“穿上衣服就往山上跑，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孩子嘴里一直在喊着：“大水下来了！大水下来了！”

有些村民家地势要低一些，水不可避免地灌到了屋里。刘琳记得，隔壁有户人家的女儿看到大雨下来的时候直接晕倒在水里，她的婆婆赶紧去拉那个女孩，那时候大水已经齐腰了。

洪水是从附近的河里涨上来的，刘琳对这条河十分熟悉，“我们都去那里洗拖把，河本身不宽，平常水也不多，没有人想到这次会变成这样。”

刘琳的丈夫养牛羊，在山上有一间小屋，她们一家五口人计划着去那里躲避洪水。刘琳邻屋的大哥开车来接他们，一路送他们上山，凌晨两三点才抵达。此时雨势已经渐小，刘琳留下照看孩子，其他家属则去帮村里的其他人撤离和清理积水。

到18日早上，洪水慢慢退了下去，刘琳回到了家中。不少村民正拿着铁锹清理淤泥，河里的挖掘机也在作业，清理从上面村子冲下来的房屋木板。刘琳看见了四辆刚被打捞出来的汽车，其中一辆还是从上面村子冲下来的。

冲进村子的洪水
组织撤离的村支书失去了妻子大通县青山乡贺家庄村支书贺洪福18日下午告诉深一度，山洪暴发时，有两位女性村民在呼喊同伴撤离时被冲走，至今失联。贺洪福说，目前村子里有三人确定遇难，其中两人山洪来时正在放牧，还有一位遇难者是他的妻子，自己当时只顾着通知村里人撤离，“她在照顾别人跑的时候，自己就冲走了。”

8月17日晚下的这场暴雨，连村里七八十岁的老汉都从没见过，贺洪福也没想到之后的灾情会这么严重。20多分钟以后，雨稍微变小了，他的微信群、短信都收到了红色预警的通知。县里的各种工作群也纷纷弹出通知，他赶紧给村委的成员一个一个打电话，开始商量怎么行动。

他没有撑伞，只穿了一双雨鞋，从家里出去，开始动员村里身体强壮的青壮年们排查村里有安全隐患的地方，让村民全部转移。一开始，100多个人挨家挨户地敲门，看看每一户的人是否都安全撤离、是否有遗漏的。

村里的房子建在河道的两边，一部分在山坡上，一部分在山坡底下，洪水倾泻而下，漫进了山坡底下的房子，他们让村里的人都转移到了地势高的安全地带。

另据当地沙岱村一位村民讲述，当时雨势大得反常，“雷打得特别响，感觉整个屋子都在震。”他同样是因为住在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才幸免于难，村里有很多房屋被冲毁，牛羊被洪水冲走，还有住在下游的村民现在还没有找到。

一处被冲的只剩下院门的房屋

房子被冲得只剩下院门

天已经黑了，救援队伍行进在和村民相反的方向——他们要往村庄更深处寻找失联者。到8月18日晚上8点，青海省绿舟应急救援中心的夏萍已经熬了一个通宵。

8月18日凌晨2点，她从短视频平台上得知青海省西宁市大通县发生洪灾，1：30左右，她集结了12个人的救援队伍，带上了铁锹、伏地马甲、绳索等装备，从西宁市中心出发，前往70公里外的大通县青山乡沙岱村。

因为道路损毁，车子在距离沙岱村灾区中心还有3公里的地方停下了。夏萍和救援队伍决定，徒步前往灾区中心。路遇的两个村民告诉她，“前面有个村民被倒塌的房子压住了腿。”

被压住腿的村民在河对岸，河水没过膝盖，很急很凉，夏萍和队员们直接涉水而过。将村民救出来时，夏萍发现他的腿受伤严重，疼得满头大汗。夏萍撕了床单，固定住村民的伤腿。

之后又有村民告诉夏萍他们，“在上边还有一老一小被埋了”。他们赶去时，三名消防员正在徒手挖着房子的废墟。消防员们曾考虑是否动用大型机械，因为担心伤到被埋者还是放弃了。当他们徒手清理完废墟后，却什么都没发现，“人可能已经被冲到别的地方去了。”

8月18日凌晨，绿舟应急救援中心的叶波同样在赶往受灾现场的路上。途中他经历几段涉水路面，还有大片的道路塌陷。早上5点多，在快抵达沙岱村时，叶波遇到了一个20多岁的女孩，她从县城赶来，想要搭车回家看一看。女孩说自己家里还有4个人，一直联系不上。一路上她都很慌张，手足无措地往窗外看。车一开到村里，女孩就哭了，原本是家的位置已经变成一片平地。

村子里几乎看不见房屋，只留下光秃秃的地基。叶波说，一些房屋不是大水冲倒的，是被倒下的大树给撞倒、压倒的，“有户人家，房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大门孤零零立在泥浆里。”

据了解，灾害发生后，青海省消防救援总队迅速启动突发事件Ⅱ应急响应，分批调集西宁、海东、海北、黄南、训保支队增援，消防救援队伍共计107台车604名指战员、8头搜救犬投入救援行动。财政部、应急管理部紧急预拨5000万元中央自然灾害救灾资金，由青海省统筹用于应急抢险和受灾群众救助。截至8月18日21时，各级力量共投入4500余人参与救援，医护、救援车辆共计160余辆，已紧急避险转移安置1249名群众，成功营救20名失联人员。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琳为化名）

编辑/刘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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